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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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泗耀
周末总喜欢到菜市场去转转，买点菜蔬，顺便放松一下心情。
小城不大，但却有一处市场十分有名。平素来这里买菜的人很多，各种新鲜的菜蔬、干鲜果品、鱼虾等应有尽有。
由于经常来这家市场闲逛，时间久了，对于卖菜的每个摊位几乎都是半熟。有的摊位，熟悉到甚至隔着三五米见面直接喊大哥、大嫂、大爷、大妈的程度。我原以为，在这所素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菜市场买菜，不会缺斤短两，我的“天真”还是打败了我的“无邪”。我觉得我还是被“算计”了。尽管我知道一些菜贩们有着占小便宜、缺斤短两的“毛病”，也总是懒得去跟他们计较什么。很多时候，我甚至善良的认为，为了生活，他们起草贪黑也很不容易，自己吃点亏就吃点亏吧，不就是几毛钱的事吗，犯不着跟他们计较。我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一家卖洋葱的摊位是我经常光顾的，那个叫阿徐的摊贩兜售的紫皮洋葱不仅个大，而且看上去很美，价格也还可以，他的摊位前经常围拢着很多人挑挑拣拣，生意好得很。准确点说，我就是被一群挑挑拣拣的顾客吸引过来的。在这家摊位，我经常买他的洋葱。由于是“老熟人”和“回头客”，就跟阿徐逐渐熟稔了。一直以来，他给我的印象特别的好，“忠厚”二字放在他身上我觉得比较合适。从此阿徐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周边也有不少卖洋葱的，我却从没有光顾过他们的摊位，我就认准了他的摊位，我想以这种方式尽可能的去多买一些他的洋葱，算是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好几次，结账付款的时候，我甚至坚持不再让他找零，因为我看着他满是沧桑的样子和并不相称的年龄时，心里就会难免会心疼他、怜悯他一些。如果不是他亲口告诉我他的年龄，我压根儿不相信他跟我竟是同龄人。我真的没有想到，在那些风吹日晒雨淋的日子里，他的生活究竟过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家庭状态会是怎样？我只知道，他在卖菜的过程中，好几次“欺骗”过我。他卖给我的洋葱有时分量不足，虽然缺口并不大，相差大概二三两，但也着实算得上是缺斤短两。
家里有一个手提的小称，一次我买菜回家，看着我买回来的洋葱，妻子就跟我打了个赌，她断定我买的洋葱斤两是不足的。我不相信，她就找出那个手提的小称开始称重，这一称不要紧，我傻眼了，足足缺了四两。妻子“赌”赢了，罚我洗刷一天的碗筷。打那以后，她不再让我去市场上买菜。她说卖菜的多贼精呀，看你蠢得跟猪似的，还是以后歇歇吧，最好别再让人给坑蒙了。打那以后，我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发誓一定要去找那个阿徐理论一番，看他还敢蒙我。
我心里忍着“怒火”，还是再次来到了阿徐的摊位前。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称洋葱，他用的是电子秤，看上去有些破旧，油渍麻花的，我担心他的称不准，就忍不住提醒他，一定给我称准一些，可别让我回头再找你。他一怔，旋即冲我苦笑了一下，揶揄道，看你这位大哥说的什么话，在这里摆摊十多年了，还没有一个说我卖菜不够分量的。
本来，我是想当面“戳穿”他的“谎言”的，但我想了想，还是隐忍了，因为从他刚才接电话的表情看，他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他的面部是焦虑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甚至有些扭曲，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我隐约好像听到他提及到了孩子们的学费问题，更好像一直在为钱凑不齐的事情而发愁。见我定定地望着他，他又佯装没事的样子，接着麻利的将称好的洋葱递到我的手中。
这次买洋葱，我是有备而来，我带来了那个手提的小称，我想当着他的面称一下重，看够不够。然而，不知怎地，我却在顷刻间打消了这一念头。我担心的是，我如果那样去做，一旦他卖给我的洋葱不够分量，我肯定会声张讨要说法的，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到他的生意、他的信誉。我不知道，他是否也考虑到了我的善良和容忍？我断定他这次卖给我的洋葱仍会分量不够，果不其然，在我走出市场的时候，随便拿出小手提称那么一称，仍是少了将近三四两。我联想到上几次买洋葱的情景，几次下来都是会少上一些。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感觉有些蹊跷。我再次断定也许是他的电子秤有什么问题，若不然每次买他的洋葱都不会这样的巧合。我从开始怀疑他的人品有问题到怀疑他的电子秤有问题，我的思想开始了转变。这个时候，我倒是宁肯希望是他的电子秤果真出了问题，如果电子秤出了问题，是可以修复、弥补的。一旦人品出现了问题，那是无法弥补也弥补不了的。
就在上个周末，我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市场，临近他的洋葱摊位的时候，我正张望着别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我几声。哦，果真是他，阿徐。这次，我不再打算买他的洋葱了，我甚至带着一些怒气，就是要专门来找他“算账”的。因为我已经被他接连“算计”了数次，虽然损失并不多，但心里也还是过不去这道坎，我决心“揭穿”他。没等我开口，他就将一张二十元面额的纸币往我手里塞。我一下子懵懂了，我问他你这是想要干什么？他突然红起了脸，有些歉疚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的电子秤出了点状况，没有校准，孩子也调皮，在电子秤底座上放了一块吸铁石，为此，他甚至还狠狠地把孩子揍了一顿。阿徐说，这绝对不是他故意坑人的，来买他的洋葱的顾客大都是回头客，既然发现了问题，他就要尽全力弥补这一过失，决不能对顾客缺斤少两。
我的心里瞬间登时柔软了起来，憋了好久的怒火登时烟消云散。我分明地看到那台破旧的油渍麻花的电子秤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台崭新的电子秤，称的旁边还立着一块红色的油漆写着的牌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阿徐涨红着脸，满脸不好意思地望着我，近似于乞求地希望我能原谅他，并再三地解释着他的确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刚发现电子秤的问题。他说，从今天起，近半个多月来凡是买过他洋葱的顾客，都一律要补偿人家的损失，哪怕是多收了人家几毛钱、几分钱，也都要一个个的退给人家。
阿徐的摊位前依然聚集着不少买洋葱的人，很多人都是他熟悉的老面孔，他还在反复地跟大家不停地解释着，道着歉意。顾客们都被他的诚恳打动了，没有一个人去责难他，相反的是，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善良的笑靥，抚慰着身边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他的一大车洋葱也在顷刻间被大家“一抢而光”。
本来我是不打算再买他的洋葱的，不知什么原因，我却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感动着，我又一下子买了阿徐十几斤洋葱。临摊的商贩也不无感慨地说，好人呐，好人呐，阿徐种的洋葱不仅品质好，他的为人也是毫厘不爽的，老婆病死了，自己既当爹又当妈，生活过得很苦、很累，爹妈还瘫在了床上，两个孩子在上中学，小的这个也快到了上学的年龄，全家就靠他一个人拉生活，难！
结账的时候，我特意给了他一百元，我说你不用找零给我，多出来的钱，就当先存到你这里，下次，我还来你的摊位买你的洋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