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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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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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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乡愁

                                               郭泗耀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元朝诗人马致远的这首《天净沙.秋心》千百年来一直广为传颂,给人以别样的景致和情怀。

一个周末的下午,在阳台闲坐,茶几上放着一部书,顺手打开随便翻了几页,看到了这首思乡的诗词,真的是颇多感慨。诗词语句不多,却极为洗练、优美、煽情。只要一触碰到文字,就着实很容易把人带入到一种思乡怀旧的情境中。微闭双眼,眼前仿佛呈现出这样一幕景象——

天色黄昏,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小桥下流水哗哗作响,小桥边庄户人家炊烟袅袅,古道上一匹瘦马,顶着西风艰难地前行。夕阳渐渐地失去了光泽,从西边落下。凄寒的夜色里,只有孤独的旅人漂泊在遥远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首古诗词,我接连看了不下几遍,每捧读一遍,都会有新的收获,都会思绪万千。

当下,随着新农村建设步伐加快,很多村庄出现了合村并居,农民从此离开了熟悉的家乡,离开了亲亲的故土,也从此离开了原村,搬到了楼上。

我的老家也在农村,只不过我们曾经也是农村人,至今,老宅还在,念想还在,老家的根也还在。去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村里打来电话通知,村庄要拆迁,愿意上楼的可以自愿报名,老宅按国家有关规定进行丈量后予以经济补偿。补偿金折价后也可以作为买楼的部分资金。

在农村,上不上楼,家搬不搬这是大事。因此,父亲就将我和弟弟叫到跟前商议这件事。父亲的意见是最好把老宅留下,怎么说那也是个家,老宅在,家就在,哪一天老宅不在了,家就没了。可见,老家的概念对于父亲这一代人可谓根深蒂固,等同于他们的生命一样重要。母亲的意见则更加干脆,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办,上年纪了,在城里跟着孩子住不也挺好吗?征询我的意见时,我的想法倒是跟父亲不谋而合:不要那笔补偿款,想把老宅尽可能的留下。因为村里也有明确规定,拆迁并非强制性的,完全奔着自愿的原则。但是,一旦村里拆迁之后,水电的供给谁也不敢保证还会像从前那样。村里拆迁的目的,就是待村民上楼后好腾出一片土地进行复垦或作为其它的什么用途。

既然不是强制,父亲原本想要买套楼房的念头开始动摇了,他也考虑到,他和母亲如果继续住在乡下老宅不搬迁,将会给我们也带来诸多的不便。他是这么想的:趁着自己眼下还能动,他希望每年更多一些的日子在老家居住。理由有三:农村空气好,蔬菜新鲜,自己种粮种菜顺便喂些鸡鸭怡然自得、丰衣足食,心情还好、延年益寿。再就是住在农家小院心里舒坦,不用担心上楼下楼那么的累,省去了不少烦恼。岁数大了,都不喜欢住在城里的楼房,更何况楼房没有电梯,这一直成为父亲最大的心结。在老家住的另一个益处就是可以跟一帮同龄的兄弟爷们唠唠嗑、说说话。关于老宅的处理问题,最后我们爷仨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拆!不给村里添麻烦,也不给我们添麻烦,服从大局需要。

前不久再次回到乡下老家,村长说,大概最晚到今年年底,全村百分之八十的人家就要上楼,前脚搬完后脚就得跟进拆迁。对于我们没有买楼的老宅,届时按政策给予一次性拆迁补偿款。

村庄不大也不算小,以前人多的时候大概八百多户三千多口人。近些年来,村里的原居民往城里搬去了不少,上村和下村都空出来不少的老宅,很多的老宅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加之风吹日晒雨淋得不到及时地修葺,有的房顶坍塌了,有的院落里荒芜着,从生着人多高的杂草。

我所在的村庄历史可以上溯到宋朝,在村落西北角有一座山唤名为玉皇山,玉皇山上有一座玉皇庙,原来的玉皇庙早已破败不堪。后来,庄里在外工作的大户人家出钱重新修缮了一番,玉皇庙又恢复了原貌,现今已经成为十里八乡比较闻名的一处景点。

紧邻玉皇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坑,村里人喜欢称它为河,水流清澈,一座石桥横亘在河水中央,周边更多了一些水上人家,颇有些诗画江南的风情。

小时候下了学,一帮小朋友会围着整个村庄跑来跑去、追逐打闹,那时也没觉得自己的村庄有多美。几十年过后,原村就要成为历史,马上呈现在眼前的甚至会是一堆堆的瓦砾,不仅在这个小村里住了一辈子的村民们恋恋不舍,作为喝着家乡水长大的我也是万千留恋、难以割舍这份乡情。

父母都即将进入耄耋之年,只不过他们对家乡的思念会更加沉重一些,他们的心思,我懂得。所以,趁着当下原村还在,老家还在,宅院还在,我不想让父母留下太多的遗憾,周末我会主动地安排好时间,拉着他们回老家看看。只要他们高兴,我就真的替他们高兴。从他们对老家的眷恋程度看,他们是真的舍不得老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房一舍。庭院里的月季花开得格外的娇媚、鲜艳,清香透过院子、门扉弥漫在空气中。石榴花红似火,到了秋季,满树的石榴压弯了枝头,硕果累累。核桃树高大挺拔,七月,满树的核桃像极了一颗颗硕大的绿宝石。菜畦里的各种各样的时令菜蔬同样也都是父母的最爱。看着这一切,站在院落里回顾着往昔的岁月,父亲往往会很沉默。我分明地看得清楚,他夹烟的手微微有些抖动,嘴唇也在龛动着。显然,这么熟悉的环境勾起了他的思绪,引燃了他的回忆。

每次回到家中,父亲会绕着村子走上一圈。他会在山前眺望一番,到村中那座唯一的小桥上看看风景,他会望着那缓缓流动的一池清水发呆。在这座小桥之上,曾经也留下过他童年的足迹。在这条小河里,他小的时候也曾游过泳、捉过鱼,至今想来还那么亲切。

我理解父亲对家乡的思念,正因为这样,我刻意地总是陪着他,只要有点空闲,回到老家,会同他一起转转,走过了几乎所有的街街巷巷,为的就是了却父亲对家的念想。一天,父亲对我说,眼看进入五月了,天气逐渐的回暖,我也该回老家住上一段日子了。尽管我不太放心父母在这个时刻提出回到老家小住一段时日,然而,我却也并没有马上拒绝。我担心的是他们的身体健康,再说,周边的邻居、族人大都搬空了,那一片区只剩下三五户人家,很久没在老家居住的父母,乍一再回到老家,生活上会习惯吗?万一突然有个病灾的怎么办?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就笑着宽慰我,让我尽可能地放心,他们会照顾好自己。我只好默许,内心并非完全地对他们真正的放心。

回到老家的父亲每天起得很早,他的精神看上去很好,心情也格外轻松、愉悦。听母亲在电话里说,你父亲几乎天天都散步,满眼看不够,反正老宅年前就要拆了,就让他在老家多住些日子吧,真到了拆迁那一天,以后想回来住也是不可能的了。

母亲的话说到了我心里,这也是实话。村子没了,届时只剩下一片废墟。但我紧接着安慰母亲,让她也要经常宽慰一下父亲,拆迁也是为了村民更好更幸福的生活。农民上楼也是一种文明生活的开始,村庄没了,可是那片土地还在,相信在原村的地方会呈现出一派新的生机。

.......

在阳台上坐的久了,隐约感到腰部有点酸痛。我站起身来,合上了书本。在合上书本的一刹那,我又忍不住看了一遍这首词,蓦然间,心头袭上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也许,那是一缕如醇香般的思绪与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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