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

                                郭泗耀

钱晋好不容易进入了机关，不仅他本人十分高兴，而且钱晋的家人也委实替他高兴。因为家人们为他“设计”的人生目标实现了，终于进入了“体制内”。

钱晋的人生目标可以说一直以来就是全家人的目标，也是全家人的一块较大的心病，钱晋的工作问题更是全家关注的焦点中的焦点。

考进机关后的钱晋，从此身份也算是得到了彻底的转变。钱晋已经不再是昔日里那个给人打工低三下四的钱晋了。现在的钱晋身份不再卑微，一下子贴上了金色的标签，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钱晋的人生之路将会平坦、顺畅、高光，甚至会涅槃重生，很多过去看来都是些问题的问题一切也都会迎刃而解。

体制真是个好东西。钱晋大学毕业后第一年的时候还并不急于找工作，那时他还觉得不太着急。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工作嘛，随时随地都可以找，那倒要看自己的心情爽不爽，何时找工作都不算晚。钱晋就想着，如果遇到合适的工作，比如那份工作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可以先干着，等找到更好的工作也可以随时再换。

钱晋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性格愁坏了父母及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哥姐们端的都是铁饭碗。毫无疑问，也都在体制内生存与生活，一个个过得幸福美满、衣食无虞、十分优渥。钱晋的老爹退休前一直在局领导岗位上担任主要领导职务十多年，对体制内的事情当然就很在乎。论排行，钱晋在家里五个孩子当中最小，他上头的两个哥哥及两个姐姐分别在不同的四个局（部）（委）上班，目前也都在名字后面分别挂上了一个什么“长”字。老钱头看着自己的那几个孩子仕途都很顺利且个个都比较优秀，他是从内心里深感荣耀与兴奋的。

就是这个老幺钱晋一度时间内不太顺燧他的心意。临近毕业那年，老钱头鼓励钱晋参与全市事业编制的招考，钱晋也乖乖地报上了名。到了考试的时候，他竟然放弃了考试。至于为什么临阵放弃考试，老钱头连续进行了“三堂会审”，钱晋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着实令老钱头十分生气。

实在逼急了的时候，钱晋会丢出这样一句话来：我不愿意进入体制内，体制内太累，我喜欢简单，更喜欢自由，我想去企业上班！

作为钱晋的父亲，老钱头是极为不愿意听钱晋讲这番话的。在他看来，儿子钱晋说出的这番话就是典型的没有出息的表现，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需要的是让钱晋向几个哥哥姐姐们学习。眼下，他已经成为了自己心头的那块“挂心陂”。老钱头听不得钱晋在他面前再说出如此不争气的话来，他在多次做工作无效、说服无效的情况下，不得不忍着脾气动用钱晋的哥哥姐姐们对他进行一番好言相劝。哥哥姐姐们也算是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钱晋仿佛铁了心似的就是默不作声。不表态不说，甚至还反诘他们，“你看你们一个个活得累不累？看着你们在职场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唯唯诺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勾心斗角的样子，我都会替你们心累。”很多时候，哥哥姐姐们被钱晋怼得无语，除了干生气，基本上也拗不过他，从此也都不愿意再搭理他。

大哥钱富贵抱着一线希望对钱晋循循善诱的进行着耐心的开导。他对钱晋说，就说我吧，在工厂干临时工那几年，天天上夜班不说，到了一定的年龄，找个媳妇都很难。要不是咱老爹高瞻远瞩，多次鼓励我参与体制内招考，说不定今天我还在工厂里上三班。顿了顿，他又说，我进了机关，工作稳定了，媳妇的问题也不用愁了。换句话说，不仅媳妇的问题真的不用愁了，而且要找媳妇你还得在一大堆好姑娘中拨拉着进行挑选。

钱晋在大哥说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听着的，至于是否真正的听进听不进去，只有他心里清楚。大哥钱富贵继续开导他，你看，有咱家老爹把关，我的婚姻问题就很顺利，最终算是百里挑一挑中了你嫂子。你嫂子也在体制内，她老爹和哥姐兄妹也大都在机关上班，很多亲戚也都在机关，这样就形成了一张很大的关系网，办事也更加好办一些…….

钱晋这小子有个执拗的毛病，听着不顺耳的话往往会顶上几句。这种脾气，用他老爹的话说，很有点像他当年的性格。钱晋老爹当年刚入机关的时候，可以说是血气方刚很有个性的，只不过后来，坐机关时间长了，那点年轻时的个性就磨得有点平了。局机关里的人都说，老钱头的个性早已不见了，磨得就像他额前的秃脑门一样光滑得很。

钱晋不是没有想过老爹及几个哥姐们的建议，也知道他们都是为着自己的前途着想。他也不是没有动过考编进入机关的念头。至于婚姻问题，他更是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将来会找一个怎样的姑娘。这些对他而言好像还不甚急迫，可以缓些时日。

老钱头见劝说钱晋一时是无效的，就决定先对他进行冷处理。凭着老钱头多年的机关工作经验和人生历练，他就知道，钱晋这头倔驴迟早有一天在遭遇挫折或者碰壁之后会回心转意的，他迟早会回到正确道路上来。再说，你上大学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着毕业后能够找一份理想的舒心的好工作吗？进入机关工作，可能会是再好不过的职业。这个傻孩子！

钱晋果真没有再听老爹的话和哥哥姐姐们的忠告，而是自己在网上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上午到市里一家工厂上班了。他在工厂上班半年后，劳累的三班倒工作终于将他累得够呛，好几次还险些出了工伤事故。直到这时，钱晋才真正的体会到工厂生活的不容易，三班倒工人的巨大的辛苦和艰险。这个时候，他的内心那根抵触的神经好似突然松动了一下。

母亲看着最小的儿子在工厂干活受罪，脸色熬的焦黄的样子，心疼的了不得，再三劝阻钱晋抓紧辞去工厂的工作，从此专心在家复习，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考编进入体制进入机关。

老钱头通过察言观色，他很快便对钱晋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这小子看来怂了，有戏！但老钱头却故意对钱晋依然冷冰冰不理不睬的样子，目的就是想“激”他一下。只有让他吃够工厂的三班的苦、职场的苦、同事间闹矛盾的苦、低收入的苦，他才能真正稳下心来，向“真理”投降。与其喋喋不休的劝说，不如坐等他回心转意，只要他想开了，也就一只腿算是迈进了体制内的大门了。因为老钱头从来都不怀疑钱晋的能力，钱晋只要想考编，凭他的扎实的学业功底也差不到哪里。老钱头焦虑的是，钱晋到底是怎么想的？

工厂生活的确给了钱晋很多意想不到。他所在的工厂效益不好，有时候甚至工资都难以及时发的出来，很多工友买房贷款还房贷都会成为很大的问题。钱晋看着一个个同事整日里为生计操劳奔波的时候，内心酸酸的。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这难道也是自己想要过得生活？！平生第一次，他不再那么懵懂，他蓦然间成熟了许多，考虑问题也周到全面了一些。他甚至觉得，老爹及哥姐们的建议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毕竟，他们都还是为着他好。因为，哥姐们的日子，一家家过得都有滋有味，每家房子都两三套。如果自己继续再留在工厂上班，不要说买房子，就连房子的首付都很难付得起。

两个月后，钱晋决定考编。离开工厂的时候，钱晋又有些舍不得那些工友。他之所以舍不得那些工友，是因为与他们之间有了很深的感情，与工厂有了感情。现实又是十分残酷的，他必须还得正视和面对现实，他决心要拼尽全力努力一把，向着体制内编制的目标进行冲刺，以求给自己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和平台。

半年后，钱晋以全市笔试面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C局。钱晋从此成为了机关里的人。

钱晋进入机关后，自己并没认为自己有什么大的变化，他觉得他还是原来的他，他并没觉得现在的钱晋跟工厂里的那个钱晋有什么区别。但是，在别人看来，他显然已经不是先前在工厂里上班时的那个钱晋了。昔日的工友们在向他纷纷道贺之余，见着他除了艳羡，反倒是不敢主动地跟他进行握手甚至开个玩笑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机关人”钱晋了。昔日的工友们明显的对他“敬而远之”。这就是一个人由于身份的差异所带来的微妙的变化。

钱晋长得仪表堂堂，高大帅气，自然会成为吸引机关里那些花花草草的姑娘们的一道风景线。钱晋的科长在钱晋刚入职不到十天的时候，就主动地悄悄地找钱晋谈过话，委婉地表示说想要给他介绍一个好姑娘，姑娘同样在机关上班，眉清目秀，标志得很。钱晋多少就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自己的科长，只好先敷衍着并不马上表态。

哥哥嫂嫂姐姐们也都张罗着钱晋的婚事，一个比一个介绍的姑娘条件都好，这些条件，无论是姑娘的本人情况还是家庭情况，基本上都能与钱家的情况门当户对，有的姑娘家的条件甚至高于钱家。老钱头当年给孩子们找媳妇、选女婿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几位亲家也都是领导，职位最高的一位亲家，也就是二闺女的公公还是副县级，职位比自己都高。老钱头就很看重家庭背景。

老钱头就想，钱晋这小子作为老儿子了，也是自己的最后一桩心事，一定要睁大眼睛，给他选一房好媳妇。老钱头坚信，自从儿子踏进机关第一天起，仙女般美丽的姑娘将会排成群挨个儿等着儿子去挑去拣，挑媳妇嘛，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细火慢炖、仔细地挑拣，这事其实并不着急。因为真正令自己心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钱晋已经很顺利的进入了机关工作，而且是从根本上解决的问题。钱晋自己说服了自己，思想上通了，考上了编制，稳定的职业比什么都更加重要！这一点是令老钱头先前最最担心的，甚至一度成为心病。现在好了，自己从此不用再担心他的职业问题了。

一次家庭聚会，孩子们拖家带口全都来了，钱家喜气洋洋，150多平米的大房子一下子聚集进来大小二十几口人来，热闹得很。老钱头就异常地开心，他准备在中午的时候将自己积攒下来的那两瓶二十年的茅台酒拿出来让大家共享一下。儿女们心里清楚，老爹之所以这么地开心，家人们团聚在一起是一个方面，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老幺钱晋的工作问题解决了，钱晋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利地进入了机关，这是钱家天大的喜事、大事，至此，老钱家一门十口都在机关工作，这样的家庭实在并不多见。

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都喜欢围着钱晋转。

那天是周末，钱晋说要去机关处理点公务，很快就会回来。钱晋早晨临走出家门的时候，有些神秘地对爹娘讲：中午的时候，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惊喜！至于是什么惊喜，钱晋却只字不提、守口如瓶。当娘的就想多问几句，钱晋也只是朝着娘扮了个鬼脸。

十一点半的时候，钱晋直接走进了家宴预定的“鸿福楼”666房间。房间很大，一张足以坐开30人的大圆桌看上去显得气派无比，房间本身就十分奢华。说好了的，这顿家宴聚餐的费用钱晋全出。谁争也不好使。哥姐们只好依了他。

进入机关几个月来，每月的十五号，工资会自动打进钱晋的卡中。这让钱晋私下感慨颇多，他想起了工厂生活的那段岁月，跟机关比，现在来看，机关的工资更有保障。

钱晋在走入豪华包间的时候，与他一起携手前来的其实还有一位俊美的姑娘。站在门口，钱晋示意姑娘先停顿一下，他先进入房间。姑娘就有些紧张、羞赧地点了点头。

钱晋说，各位见证奇迹的幸福时刻马上就要到来，我衷心的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祝福……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被钱晋这句不着边际的话给懵懂在那里。

钱晋冲着门口示意那位美丽端庄的姑娘进入房间，姑娘的到来，原本有些喧嚣的包间顿时安静下来，一帮小孩子也都一个个好奇的注视着这位“陌生人”。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阿米莉”。钱晋学着电视剧里男主人公的强调诙谐地说，“姓米，大米的米，茉莉花的莉。”大姐就有些嗔怪地跟话说，“你这个臭小子，没想到嘴巴这么严实，都谈上女朋友了，还一直守口如瓶不告诉我们。”老钱头也客气地让姑娘坐下。钱晋他娘更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对着姑娘左瞅瞅右瞧瞧，欢喜得了不得。

菜上齐的时候，老钱头开始讲话。老钱头开始讲话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心事，他还是盯了钱晋一眼，正巧与钱晋的目光相遇。

钱晋秒懂老爹看他这一眼的意思。钱晋之所以搞这么个突然袭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该神秘的，就得刻意地保持神秘感，就连老爹也不能让他知情太多。否则，说不定老爹会最先反对自己。

老钱头毕竟有着丰富的经验，一辈子阅人无数，今天的这种场合，儿子钱晋能给自己领回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儿媳来，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桩大好事，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今天举办这场家宴，无形中似乎又多了几个主题：一是团聚；二是老伴刚出院十几天，为她驱驱病邪；三是大女婿刚晋升为副局；二女儿刚被聘为局机关的总会计师；四是大儿媳一篇学术论文获得国家级奖励；五是大儿子富贵已被列入组织部门考察，顺利的话，也许很快会得到新的提拔重用。

钱晋在今天这么一个喜庆隆重的日子里领来了自己的恋人，可谓第六大喜。老钱头就越想越开心。

钱晋的大姐喜梅其实也明白了刚才老爹看钱晋的眼神，意思是在询问钱晋，你得在这么个重要的场合给大家详细的

介绍一下姑娘的情况，比如在哪个机关上班？在机关上从事什么工作？有没有担任机关的什么职务？只有情况明了，大家才能很快熟悉、熟稔起来，不至于那么地尴尬。

喜梅不动声色地悄悄地用胳膊肘捣了捣钱晋，示意他主动介绍一下姑娘的详细情况。

钱晋就说，米莉，24岁，和我同岁，大我半年，在工厂上班，三班倒工人，市级劳动模范，家在农村，父亲退休工人，母亲无业，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钱晋话音未落，老钱头脸色一下子阴暗下来。

喜梅清楚父亲的脾气，虽不至于会现场发作，听了钱晋的一番介绍后，显然是不会对钱晋的这位女朋友表示满意的。理由嘛，明摆着，父亲希望钱晋能够像他们一家家那样，找一个体制内的机关干部最好！钱晋的这一举动，显然是触动了老钱头的“底线”，他岂能容忍？

老钱头暗自生气的时候，钱晋他娘却高兴得很，她摸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米莉的手，亲热地一个劲地直夸钱晋真的是好眼光，这么美的闺女真是打着灯笼满世界里也很难找。

她哪里知道，此刻，老钱头正为钱晋的“无知”和“先斩后奏”恼火得很！

饭桌上的空气似乎在一时之间有些凝滞、有些压抑。为了尽快打破这种近似于压抑的氛围，机敏的喜梅和钱晋的二姐听梅就赶紧让着大家吃菜，并亲自斟满了红葡萄酒递到了米莉的手中。这种略显尴尬的局面，聪颖的米莉其实也已经敏感的觉察到了，她甚至还迅速地扫了一眼钱晋，脸一下子堆满了红晕，艳若桃花。

哥哥们并没有说什么，都很客气地给米莉夹菜、敬酒。两位姐夫也好像非常认可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姑娘米莉，纷纷向钱晋竖起了大拇指。钱晋这小子就越发的得意，“大家说怎么样？老弟的眼光很不错吧？”钱晋话音未落，张扬地向着米莉的额头亲了一口，动作似乎有些夸张。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全都被他逗笑了，使劲地拍起巴掌来。

家宴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结束的。

老钱头出门时瞅着一个机会对钱晋说，你送送姑娘后立马给我回家一趟，我找你谈话！

钱晋知道老爹要找他谈什么，甚至谈话的内容他也能完全想象的出来。在此之前，其实钱晋已经早就想好了应对老爹及家人们的说辞。

哥哥姐姐姐夫们几乎是无人反对他跟米莉谈恋爱的，看得出他们大都抱着支持的态度。除了米莉的工作不好，身份是一名工人之外，米莉的品行、身材、容貌、性格都是难以挑剔的。再说了，米莉的文化程度也算不上多低，至少是大专毕业。她之所以选择当一个三班倒的工人，主要是在跟班进行着一个创新实验项目，这个项目一旦改造成功，米莉完全可以为企业创造几千万元的产值。钱晋就是在工作中认识了米莉姑娘，了解了米莉，继而去主动追求的米莉。

当初钱晋追求米莉的时候，米莉还是很有些犹豫不决的。犹豫的原因主要是担心两家人门不当户不对。钱晋的家庭满门的机关干部，自己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而且家庭负担还格外的重。

钱晋看好的女人非米莉莫属。

在钱晋看来，米莉说出的这一大堆理由似乎都不是什么正当的理由。他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喜欢她，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容一切，包括她的家庭。

爱情是纯粹的，不应该考虑和糅杂进任何的与爱无关的元素。两个人走在一起，其实有爱就足够了。

那晚，钱晋向父母家人坦诚了自己的想法。起初老钱头是盛怒的，说什么都不能同意钱晋再跟米莉交往下去。钱晋就说，你不同意我们继续交往下去没用，是我在谈恋爱不是你在谈恋爱。我妈当年也没工作，只是个家庭妇女，甚至还没多少文化，你不也照样娶她了吗？

老钱头听到会从钱晋嘴里说得出这么混账的话来，就更生气了许多。他狠狠地剜了几眼钱晋，没好气地说，“你能跟我比吗？我们那个时候家里穷，你爷爷给我说媳妇早，你爷爷给我说媳妇的时候，我还没有进入机关工作……”钱晋听了老爹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他反诘老爹，“听你的意思，你当初娶俺娘是后悔了？我看你就是个当代陈世美”！钱晋的话令老钱头哭笑不得，直笑得哥嫂姐姐们戗出了眼泪。在他们心目中，这个老幺钱晋真的有些不太省心。

钱晋他娘在一边听着爷俩的对话，突然插了一句，“死老头子多管闲事，儿子的事你少管，我看晋儿的眼光就贼好，工人怎么了？机关又怎么了？人家文化水平也不低，还是劳模呢！姑娘多俊呀，我喜欢！就这么定了！”

老钱头无奈地只好妥协了。

老钱头对孩子们说，你们的这个文盲老娘啊，我可真的服她了，没文化不说，遇到事情还真的跟文化人似的，愣是说出的话全都是有文化人说的话，全都是理它娘。

一个月后，钱晋提出订婚，老钱头只好勉强同意了。不过，他似乎被那个在他看来不很懂事的老幺儿子钱晋这么一折腾，好像完全没了脾气，也好像慢慢地认可了姑娘米莉。

机关里的人对于钱晋的抉择，有的表示了莫大的惋惜，认为他自毁前程，要是找某某姑娘当老婆，凭人家老爹是副部长，钱晋的仕途不可估量，至少会少走很多弯路，或者少奋斗许多年。有的连连摇头，这小子脑子让驴踢了，脑子进水了，放着机关干部不娶，反倒跟一个工人谈情说爱，不是傻瓜是什么？

……

总之，在一段时间内，钱晋傻傻地找了一个女工的“新闻”成为机关中最大的“谈资”。大家都很难理解，凭钱晋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啊？硕士、博士，甚至还有几位副科级干部也看上了他。

偏巧，钱晋只看中了女工米莉。

钱晋的爱情，似乎成为了一个谜。很多人企图想去破解它，无奈，却都破解不了。因为，谜底始终攥在钱晋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