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

郭泗耀

每年夏至到秋天，有一种花儿不惧风雨顽强地立在原野里，绽放着生命的颜色。那些乳白色、粉红色、绛紫色的花朵迎风摇曳，飘散出淡淡的香气。

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地里干活，经常看到堤堰上盛开着的这样的花朵，由于是野生的花儿，丛生着一溜一溜的，真的是美丽极了。父母见我玩得起劲，就没太多的去干涉。他们带我来地里干活，其实并不指望我真的出力。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万人嫌的时候，他们把我带在身边的目的只不过是更放心一些。那时，他们似乎已经腻烦透了我这样的一个捣蛋鬼，一旦恶作剧起来，会弄得邻里鸡飞狗跳。

父母在地里劳作着，我高兴的时候会给他们搭把手，蹲下身去帮他们薅几把草，玩心上来了，就立马跑到堤堰上捉蚂蚱、掐花朵。至今依稀记得，我将掐下来的那些花儿用青草捆绑好带回家中，将它们养在玻璃瓶中。用不了久时，那些花儿就会焉儿吧叽的，先前的水灵劲儿全都不见了，也只好悻悻地将它们全部抛弃。

后来年岁稍大些时，我再帮着父母下地干活，那时才真正想起一个问题，以前在堤堰上掐的那些好看的花儿，我甚至从来都没有问及过它们的名字，只是觉得它们好看而已。

十二岁那年，我照常在堤堰上掐了几束那样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我问父亲那些花朵的名字，父亲说，那叫牵牛花。

自此，我知道了这种看上去很美丽的花叫牵牛花。

我突发奇想，能不能将野地里丛生着的这种花移植到家中的院子里栽种上几棵？我还真的去尝试了，但都没有成功。没有成功的原因至今我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它们也许更适合于生存在野地里或者条件更艰苦的环境中。

望着它们其实并不粗壮的藤蔓，我不敢想象像它们这样柔弱纤细的身躯怎么会耐得住如火烤般炽烈的夏日，又怎么会经得起风雨的摧残与洗礼？我觉得它们真的有些伟大，尤其是不畏烈日风雨的精神感动着我。

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就是，这种花儿并非是单单的开放的，往往并蒂在一起竞相绽放，很有点爱情小说里那种举案齐眉的意思。这种绽放的姿态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爱情的春天。

九十年代的一个炎炎的夏季，邻居大哥结婚，正赶上我回老家。那时，我也是刚结婚不久，邻居大哥其实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只不过由于家庭原因晚了几年结婚。邻居大哥以种地为生，娶的媳妇也是一个道地的乡下妹子。两口子勤恳能干，都很憨厚实在，的确是那种看上去把日子当成日子过的乡下人。邻居大哥结婚那天，凑巧我赶上了他们的婚礼，虽然看上去委实有些简约甚至寒酸，但农村婚礼的那种厚重感却一点没少，无形中似乎多了一层浪漫。

邻居大哥手捧一束鲜花慢慢走向新娘的时候，我在近前分明的看到，那位新娘接过那捧鲜花时激动的、幸福的模样。这样的一束鲜花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玫瑰，因为它看上去并没有火红的浪漫，它看上去却像极了路边堤堰上丛生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牵牛花。

农村的司仪主持婚礼时自然带有着乡村的情调。司仪一句意味深长的祝福的话语，总算是打破了我内心深处的疑问，揭开了那团“谜底”。原来，新郎送给新娘的这束牵牛花儿是有着极其深厚的内涵的。

“牵牛花在夏秋积极开花，不畏酷暑，象征着顽强拼搏的人。牵牛花虽然是一年生草本植物，但每年夏至如约开放，寓意着永恒。牵牛花常两朵并蒂开放，仿佛相伴的情侣，有着爱情的寓意。”司仪的一席话令我豁然开朗。

婚后的邻居大哥大嫂果真过得很幸福。每一个日出日落，两个人相濡以沫，辛苦劳作，人们都说，这小两口儿，不就是并蒂开着的那两朵牵牛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