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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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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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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是回不去的故乡

郭泗耀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伥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离别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再次捧读席慕容的《乡愁》,故乡的歌谣,故乡的景致,故乡的炊烟,古树的年轮,以及难忘的乡音乡情,无不杂糅在一缕淡淡的、浓浓的诗情画意里面,令人欲罢不能。

四十多年前,当七零后的这批人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家的概念对他们而言就是“母亲”,母亲在的地方就是他们全部的精神家园。尤其是自小在农村土生土长长大的孩子,也就更加自然地会热爱自己的家,毕竟是家乡的山水哺育了他们,虽然生活的条件不如城里的同龄人,吃的住的也相对艰苦一些,然而他们却并没有任何的嫌弃。玉米糊糊滋养了他们,地瓜面煎饼窝头咸菜和院子里、堤堰上种的瓜菜填饱了他们的肚子,丰富了他们的味蕾。煤油灯仍昏黄在他们的记忆里,给予了他们丰厚的知识财富。如今,七零后的这批人却离故乡渐行渐远,除了留有一丝残存的模糊的记忆之外,大多数人几乎与农村绝缘,故乡对于他们也只是匆匆过客和一缕回不去的乡愁。

人过五十,愈加的思念故乡。可是,故乡在不久之后也只能成为一种风化的记忆中的念想。

我的家乡桃园镇涝洼村坐落在平原地带,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村风淳朴、村民勤劳憨厚,勇敢正直,于明朝洪武年间建村,已有着近千年的历史。

在我的记忆中,几十年来,村庄从过去的破旧状态经过不断的发展衍变,村居村貌发生了极大变化。昔日低矮潮湿的土坯房除了偶尔有几处残垣断壁伫立着之外,村里的每户人家都修葺了房屋或建了新房。还有很多人家也都是在原址上翻修的房子。村里纵横交错的街街巷巷也不再是泥泞难走的泥土路,全部硬化成了水泥路。到了夜晚,每条街巷的路灯会次第亮了起来。农村的亮化工程告诉人们,农村除了硬件设施与城里的环境还是有些区别,农村的夜晚基本上与城里的夜晚是区别不大的,再也不用担心走夜路时磕磕绊绊,路灯照亮了整个村子。村里的这些变化,也就是近五六年的事。因为不在乡下老家居住多年,也只是偶尔回去小住时感受到的,这种亲切感难以用言语描述,只是更加觉得农村被赋予了城市生活的诸多灵性和元素,在许多方面逐渐缩小着距离。

当下,国家大力倡导乡村振兴,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我的家乡也被镇上规划为搬迁的村庄,并且很多村民已经乔迁新居搬到了离原村十多里的新村定居。农民上楼,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如今美梦成真,村民过上了文明、幸福的生活,邻里之间更加团结、和谐。更为重要的是,农民上楼后,住的是电梯房,烧的是天然气,冬天取暖用的也是地暖,农民上楼后的幸福指数在不断提升。但我也注意到,对于一辈子跟土坷垃打交道的农民而言,他们似乎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那就是村里原有的住房按规定必须拆除,上楼后没了院子,农耕之具存放也成为了问题。由于原村离新村路途较远,种地也不甚方便。特别是搬迁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似乎更留恋原村,留恋老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们是村庄繁荣发展的缔造者和见证者,又是带头积极搬迁的参与者,他们乍一离开老家,内心的失落和眷恋也是必然的,心中的不舍,需要时间的弥合与缝补。

这次村庄搬迁,我们家没有再要新楼。父亲征求我的意见时,不是没有考虑过。拆迁上楼的话,可以将老宅院进行折价,多退少补。考虑到父母年岁大了,我们又都不在他们身边,所以最后决定届时领取拆迁补偿款,老宅充公。对于这个决定,起初父亲是很为难的,也是极矛盾的。父亲很想将老宅留下作为一个念想,一旦拆了,他认为家就没了,故乡也就回不去了。我知道父亲是一个念旧的人,哪怕老宅由于长期无人居住破败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嫌弃,在他看来,只要老宅还在,根就在。

尽管父母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最终还得要服从大局。因为过不了多久,原村就要拆迁,昔日的村庄将在瞬间被夷为平地,土地将被重新整合利用。那时,村庄的原址上也许被复垦后变成一座大大的庄园,被赋予特定的绿色产业。也许成为一座新兴的工业园区,繁荣国家的经济建设。

趁着原村还在,老家还在,一些没有来得及搬迁上楼的老街坊还在,父母就很想着经常回老家住上一段时间。由于今年雨水较多,天气炎热,加之老宅也有漏雨的迹象,为安全起见,我还是劝阻了父母,只是在周末的时候,偶尔拉着他们回乡下老家看看。闲不住的父母进到宅院,便会忙不迭地忙碌起来,他们好像有一种思家心切的紧迫感。父母在收拾院落、清除杂草的间隙,我也没有闲着,从不同角度拍摄下了他们的身影,这将是最为生动的映现。我还爬上房顶,对准各个角落一阵猛拍,我要留下更多的关于老宅、老家、父母的照片资料,等哪一天房子拆迁了,父母想家了,那时,我再拿给他们看看这些照片,也许会抚慰一下他们想家的心绪。只要他们高兴,我觉得我就应该做好我应该做的,至少,在房子拆了之后不会让他们留下过多的遗憾。

上个周末,父亲担心老宅中屋怕房子坍塌,心里很不安宁。父亲给我打电话说,陪他回去一趟看看房子。我懂得父亲的心思,也是为了慰藉他,二话没说,简单准备了些修葺房屋的材料就开车拉着他回了趟老家。父亲执意要爬上房顶查看漏雨部位的情况,我当然不依,我爬上房顶后,按照他的要求,将塑料布覆盖在漏雨处,他这才放下心来。我告诉父亲,老宅已经没人居住了,漏雨也是正常的,即使坍塌了也没多大关系,拆迁补偿款国家照给,修与不修一个样,反正不再回来居住,也没有修葺的必要。父亲责备了我,批评并提醒我什么时候心里都不能忘了这个家。

父亲的话,使我无地自容,真后悔说出了那样的话。老家还在的时候,尽量地陪着他们多回去几趟。老家不在了,化为一片废墟了,那时也只剩下了一缕乡愁,故乡也就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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