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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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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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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香酥鸡

郭泗耀

母亲做的美食,除了葱花油饼、糯米花糕、水煎包之外,我吃过的最好的当属荷叶酥鸡了。

村中的水塘里平铺着许多的荷叶,这些青青的荷叶几近于把水面都覆盖了。旁边是芦苇荡,不时有几只飞鸟掠过水面,站在荷叶上嬉戏。水塘边的石阶上,四周围满了不少妇女洗衣,大家有说有笑。当然,很多时候,母亲也在这些洗衣的妇女当中,大家边洗衣边谈着家长里短。每次洗完衣服,母亲总是在浅水处顺手折几支荷叶带回家。那时我还小,对于母亲带回家的荷叶,除了觉得好玩,总是拿它来做成简易的凉帽戴在头上。

这样的情景,时间大概得要推到四十年前。那时,我还不到十岁。

放学回到家中,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总想着要是有点好吃的东西该有多好。当年的生活条件着实好不到哪里去,无论如何也是压根儿不能与今天的生活同日而语的。记得常吃的食物就是地瓜面煎饼和三合面的窝头,即使偶尔吃一顿肉也许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也好比过年打打牙祭。

母亲十分勤劳,她养了十几只鸡,每年早春的时候,还经常买一些小的鸡苗喂养。这样,一茬茬的鸡用不了多久就长成了,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母亲除了留足给我和弟弟吃的鸡蛋外,剩余的会拿到集市上售卖,然后换回一些钱来积攒着补贴家用。记得最清晰的一件事是,中秋节那天,母亲会捉一只斤两最足、个头最大的公鸡杀掉,给我们做荷叶酥鸡。对于荷叶酥鸡这道美食,每年至少会吃上一两次,可以说,母亲做的荷叶酥鸡,丰富了我童年的味蕾,余香缭绕至今。

母亲在做荷叶酥鸡的时候,出于好奇心,我还是全程进行了观看,因而印象极为深刻。自家喂养的大公鸡看上去就很健硕,看得出母亲在杀鸡前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母亲会先抚慰一下那只待杀的公鸡,然后再将那只公鸡交给父亲料理,母亲是不忍心亲自去伤害它的,毕竟是她将它喂养大的。

父亲很快把处理好的公鸡递给母亲,母亲会将早已洗好的几片荷叶晾晒一下,控去荷叶上的水分。在一阵操作过后,接下来母亲细心地将一只香包搁入公鸡的肚中,再塞入一些姜片、葱白、花椒、香草之类的辅料,这时,会用线将鸡肚缝合起来。关键的步骤完工之后,母亲还会在整个鸡身上涂抹一层白酒、香醋,然后将盐巴轻轻地在上面揉搓均匀,最后抹上一层酱油。一切准备就绪,挂在晾衣绳上的荷叶这时才算派上了用场。母亲把喂好料的公鸡放进荷叶中,一层层的荷叶连裹三层,线绳扎牢,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缝隙。我以为整个操作下来可以大功告成,没想到的是,母亲做这道荷叶酥鸡的程序还没完了。只见她在院子里的小菜园里挖了些土和成了泥,将泥浆糊满了荷叶。

我真正好奇的是,母亲该如何烤制这只在我看来有些匪夷所思的荷花酥鸡。我的脑海中打上了大大的问号。

院子中的一只瓦瓮引起了我的注意,母亲示意我抱来一些树枝、杂木,她将那只泥裹的荷叶鸡用挂钩挂进了瓮中。树枝点燃后火苗窜起老高,十几分钟后,地面上形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炭火。这时,母亲才将那只挂有荷叶鸡的瓦瓮移到了那堆炭火之上并且罩住火堆。瓦翁的四周接着又被母亲支起的木头引燃,很快一堆新的炭火堆在了瓦瓮的外缘,直到母亲认为炭火差不多的高了这才罢手。这时,母亲会腾出手来去干些别的。我问母亲荷花酥鸡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母亲笑着告诉我让我耐心等着,两个多小时后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手撕荷花酥鸡了。

小孩子最缺乏的就是耐心,为了尽快吃到香喷喷的荷花酥鸡,在等待的那两个多小时里,感觉度日如年一般,边做着作业,边心不在焉地斜睨着院子里的瓦瓮几眼,哈喇子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母亲挪开了被炭火烤的有些炙热的瓦瓮,敲去了板结了的泥巴涂层,露出了荷叶。此时,用来裹鸡的荷叶早已变成了土黄色。剥去荷叶之后,荷叶酥鸡完全地暴露在了眼前,香气袭人,随风沉醉......

母亲做的荷叶酥鸡,也不会让我们独享。母亲会分出一些给左邻右舍家的孩子都尝尝。所以,一大帮小孩子中,几乎没有没吃过荷叶香酥鸡的。即使小朋友们之间偶尔打架,哪怕打不过他们,我敢咬他们一口,他们却不敢真的打我,一旦他们真的敢打我,我吓唬他们的“利器”就是不准他们再吃到荷叶酥鸡了。

光阴似水流年,几十年来,我吃过不少次母亲做的荷叶酥鸡。如今,母亲年纪大了,很多年也没有再做荷叶酥鸡了,因为,自从搬进城里居住,好多年母亲也没有喂鸡了。荷叶酥鸡的味道只能储存在记忆深处,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上个礼拜陪着母亲聊天,我又回想起荷叶酥鸡的味道。我对母亲说,什么时候还能吃上一次您亲手做的荷叶酥鸡?母亲似乎有些忧伤,村子都要拆迁了,老家回不去了,要做荷叶酥鸡,离不了瓦瓮、炭火、荷叶。

我说,荷叶到处都能搞到。母亲说,瓦瓮你搞不到了,要做荷叶酥鸡,还是老家的院子里做得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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