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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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喜茶，退休后更是烟不离手、茶不离口。宁愿生活恬淡一些，这两样东西都断不可或缺。久之，成为他一辈子的喜好。
十六七年前，父亲从教育岗位退了下来，由于工作需要，返聘留用了几年，此后赋闲在家。
乍一闲适，父亲很有些不太适应。退休前，家中的两亩多地平时都是母亲一人忙碌，基本上没有牵扯父亲太多的精力。也只有春种秋收时节，父亲才会腾出时间搭把手帮助母亲一下。离开了工作岗位，父亲从此有了大把的时间用来同母亲一起耕种，日子过得也算是十分惬意。十几年来，精心侍弄着那两亩多地，过着田园生活，粮食完全能够自产自吃，一年四季瓜果菜蔬也能自给自足。这么多年来，我们吃的粮食蔬菜大多是父母供给的，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几年前的一天，父亲突感身体不适住进了医院，在医院的病床上一躺半个多月。痊愈出院后，我跟弟弟商量，父母不能再在老家住了，必须尽快地搬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住，那样也便于精心照料。
城里有一套闲房，在我居住的小区，起先是租出去的，由于急于将父母接过来住，房子的租期一到，便没有再行续约。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了简单的装修、粉刷，重新置换了一些家具，总算是将父母接了过来。
从乡下到城里，从瓦房到楼房，从低处到高处，住进了楼上的父母不久之后却好像有着满腹的心事。我原以为这是他们刚来还不能完全适应的缘故，过不了多长时间慢慢适应下来就会好的。可是，我还是想错了。左邻右舍的老人偷偷地告诉我，你爸妈老嫌四楼太高，上了岁数，腿脚也迟缓了，不想爬楼也爬不大动楼了，就想住的尽量矮一点，他们最喜欢的楼层其实是一楼带院子的那种，行动起来更加方便一些。要不是从邻居那里听到这些，我竟然还蒙在鼓里。原来，父母一直以来的郁郁不乐都与住的楼层太高有关。但是，父母当着我的面的时候，压根儿没有表现出不想住楼、嫌楼层高的意思。甚至还一个劲地夸赞我们因为他们养老的问题费了不少的劲，操了不少的心，住楼他们是高兴的，尤其是窗明几净、亮亮堂堂的楼房就像新楼一样，他们住的十分开心。
眨眼间父母在城里居住五六年了，年龄也越来越大，我分明看到父母每次上楼下楼爬楼梯时有些乏力的样子，的确很有些心疼他们。除了鼓励他们、安慰他们减轻他们爬楼梯的心理负担，我很委婉地跟父母讲，其实，爬楼梯也是一种运动，不要老想着楼有多么高，爬楼梯的过程其实也是健身的过程，如果把精神压力卸下来，你们会感觉格外轻松。
父亲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上楼难的问题，我却有些后悔二十年前挑选房子时为什么不果断地选择一楼的楼层。那时如果选了一楼任何一个位置，父母今天也不会因为楼房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形成巨大的心理负担。
看着日渐变老含辛茹苦节衣缩食勤俭持家一辈子的父母，我的心里也很是焦急，多次提出给他们在小区附近买一套带电梯的楼房，他们也表示同意。领着他们在城市边缘看过几套房子之后，不久他们就又会改变主意，不想再买什么电梯房了，理由是价格太贵。
就在前不久，大伯家哥嫂提供了一个房源信息，离我家十几里地的城郊结合部有一处一楼带院的楼房，面积不是很大，但很适合居家养老。大上个周末的下午，我陪着父母去看房，父母对这套大产权带双气的小户型房子是相当满意的，只不过没过几天之后他们又一次改变了主意。除了嫌价格昂贵外，母亲又嫌离我们太远，他们再三商议后还是决定不买了。折腾一番过后，买房的事就只好放下。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妻子告诉我，老人之所以“变卦”，主要是考虑到两个孙子都大了，一个工作，面临买房，一个读研，担心我们压力大，他们想把节省下来的买房的钱全部用到他们哥俩身上，哪怕自己委屈一些。
此后的日子里，我担心父母因为每天爬楼而心情不悦，就再次跟他们商量，不如在小区里给你们租一套一楼带院的房子搬下来住，那样生活会更方便。父母马上打断了我的话，说他们这么些年来已适应了，房子不买也不租了，就决定在这栋楼房里养老了。
现在，年已七旬的父母每天除了在家喝喝茶、看看电视，到市场上买买菜，再就是喜欢跟一些老头老太们到小区外的公园里去散步，日子过得开心、舒坦。他们不再将爬楼梯当成心病和负担，脸上整日浮现着笑靥。
父亲说，我们负责活好自己，身体结实着呢，你们各自顾好自己，忙你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