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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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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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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

母亲得闲时,总是喜欢在老家的房前屋后种下十几株甚至几十株丝瓜。每年的三月,丝瓜种刚下到土里不久,便会萌生出两瓣碧绿的嫩芽。母亲说,那是丝瓜的胞衣,一个夜晚的功夫,它会长高长大许多。

种植丝瓜对于母亲而言,有着多年的历史,经验也相当丰富。从选种、育苗到栽培,母亲称得上一把好手。父亲退休后赋闲在家,按理说应当帮母亲干点农活,父亲却懒得在母亲忙的时候主动地上前搭把手,他只顾牵一只马扎坐在院子里看报纸和闲书,关心着国家大事,即使偶尔想起给母亲干点活儿,也是在母亲催促得不耐烦时随便敷衍她一下,在水管上接几桶水提溜到母亲身旁,便埋头看他的书报去。

指望父亲帮着她干活,母亲压根儿是指望不上的,家里原有的二亩地流转出去之后,父亲的思想就从昔日的勤劳中懈怠下来。以前有地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泡在地里侍候仅有的那点庄稼,应该说,父亲之于母亲,他们也都算得上是种地的好手。

村庄要搬迁,考虑到已经在城里居住多年,父母也就放弃了在镇上的新村购房的念头。在新村购房,只需将老宅折算成房款,差额的部分补足之后便可以得到一套面积大小不一的楼房,并且还是电梯房。尽管父母也曾一度犹豫过,年纪大了,如果住上一套电梯房至少可以省去爬楼的心烦。老宅至今还没有拆,主要是因为拆迁款没有到位,父母就想着,如果老宅再晚几年拆迁那该多好,虽然是土坯混砖房,总是还可以看到家的样子。父母是恋家的,那是他们一辈子的老窝,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们辛勤搭建起来的。所以,起初对于拆迁他们则是相当排斥的。

父亲退休前是教师,无论怎样,他都有着自己的事情可做,教书育人一辈子,大道理也会讲,除了读书看报烟瘾极大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爱好。母亲大不相同,母亲没有念过书,没有文化底蕴,除了只能看懂“刘桂香”这三个字,那是她的大名,就再也没有比种地更令她上心过瘾的事情。

担心母亲会闲出病来,父亲就提议,趁着老家还没拆迁的空挡,不如找点事做,只要母亲愿意,种上一些丝瓜也是挺好的,老院有了丝瓜的荫蔽还能显得宅院有些生气。自从大前年起,母亲一直以来就将丝瓜种植的见缝插针、整个院子如同一块墨绿色的油画。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清清凉凉、遮天蔽日,各种品相的丝瓜争相垂下来,吊在微风中。为了照看丝瓜和院里的蔬菜,父母在每个周末总会让我将他们送回老家,有时候他们小住一阵子,重温一下宅院里的烟火气。只要他们高兴,我也乐于当他们的“专车”司机,经常奔波于城里和乡下之间。

丝瓜成熟时节,母亲会摘一些送给尚未来得及搬迁的左邻右舍,再就是拿回城里分给我和弟弟。这几年,丝瓜几乎成为了一段时期以来我们餐桌上的家常菜,总是吃也吃不完,甚至吃腻了。

秋天的时候,母亲会特意将一些老的丝瓜留在藤上等着风干,母亲说等这些老丝瓜风干透了用处大着哩。母亲会摘取下几只最大颗粒最饱满的丝瓜留作种子,然后将其它干枯的丝瓜用竹竿一只只挑下来捆绑在一起。家里有台老式的缝纫机,母亲手巧,会将丝瓜瓤剥开,然后浸水、晾至半干,用剪刀铰成不同的形状或者图案,一双双大小不一的鞋垫、笼屉垫等就这样做成了,而且做功竟然是那样的精致。我鞋子里垫的鞋垫,都是母亲用丝瓜瓤做成的,垫在脚下真的舒服得很。

上个周末,我拉着父母再度回到老家,房前屋后的丝瓜藤已经爬得老高,枝蔓看上去粗粗壮壮,叶片碧绿可鉴,闪动着油亮的颜色,直晃动人眼。母亲逐一给这些丝瓜藤浇足了水,又施了些肥,这才放下心来。母亲凝望着她的丝瓜,好似默念着什么。虽然我没有听得清楚母亲究竟对着丝瓜藤说了些什么,但我分明地感觉到她在期盼着收获的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丝瓜已经成为母亲的所有念想和精神寄托。

春天的时候,我将从老家带回来的几粒种子撒在了阳台上的花盆中,十多天后,它竟然也抽出了新芽,如今那三两棵丝瓜藤已爬满阳台,增添了一些景致。我种的丝瓜看上去虽没有母亲种植在老家的好,但我的心情却与母亲是一样的快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要播下希望的种子,我想一定会拥有沉甸甸的收获。

岁月催人在慢慢变老的路上,我蓦然间觉得,年已古稀的父母像极了晃动在秋风里的丝瓜,他们把青春交给了藤蔓,如今,他们变得逐渐干枯起来,晃动在风中。

惟愿父母的晚年生活是幸福的,幸福是一棵常青树,也是一株不老藤,只要他们高兴,丝瓜可以收了再种,种了再收,趁着老宅还在,只要他们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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