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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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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人新娘

 

(一)

有个四合院,北屋有五间,正房是三间,东首有两间,在这两间的门外一站,就会嗅到浓浓的芳香味。

屋内除了一个衣橱写字台和电脑桌外,满眼里都是鲜花,所有的鲜花都盛开着,使人感到是进入了一个花的世界。可见主人是用了你方谢罢我登场的办法,经常更换着花的品种,使这两间房子永远处在花的芳香里。

靠东墙有一张被鲜花包围着的双人床,床上躺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盖一床碎花薄棉被,脸上始终保持着微微的笑容,若不是见她鼻孔里插着一根进流食的管子,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个植物人。

这个姑娘名字叫陈悦悦,房子的主人名叫刘阳。

话说这事儿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一天上午,刘阳正在洒扫庭院,听得门外有人走动,猛抬头,就见邻村的陈立才进得门来。

刘阳扔下扫把,站起身,激动地看着来人,惊得浑身都有些僵硬了。他怯怯地迎上去,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陈,陈叔,您,您怎么来了?”

陈立才五十多岁,由于终日劳作和操心,满脸沟壑和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像六十几岁的样子。只有那双发光的眼球转个不停,一看就知道是个精于算计,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了小刘呀,乡里乡亲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不,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您是一辈子不会登我家门的呀,”刘阳硬着胆子说。

陈立才却毫不在乎刘阳的没有礼貌,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到屋里说话。”

落座后,刘阳不敢正视那张老脸,因为一看到这张脸,他就会做噩梦。现在面对面坐着,他用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叔,您找我有事?”

陈立才站起来,搓着手在屋内漫步走着,口中“嗯,嗯,嗯”地絮叨着,那张脸憋得通红,最后一跺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一句话,“小,小刘,我,我问你,你是不是说过一句话,说今生今世非我女儿不娶的呀?你这句话还算不算数?”他的女儿,就是刘阳的高中同学陈悦悦。

“啊,”这一问非同小可,刘阳惊得浑身一哆嗦,差一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喘了两口粗气,才红着脸说:“叔,我刘阳可以对天发誓,我这辈子非陈悦悦不娶,叔,我这句话永远算数。叔,我恨你,是你太绝情,生生地把我们两个给拆散了,这件事,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挨了一顿臭骂,陈立才没有生气,他站起来,两个眼珠子狡狯的一转,嘴觉上扬,反而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转过身,面对着满脸怒气的刘阳,忽然有点祈求地说道:“小刘,你听好了,我现在就把女儿送过来,你敢不敢娶她?”

听到这句话是他亲自说出来的,刘阳先是疑惑地看着陈老汉,而后毫不考虑地答道:“叔,这可是你亲自对我说的,可不行反悔的。”然后给陈立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叔,请问何日成亲?您有啥条件?”

“算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见他几步走出门外,对着大门外喊道:“都进来吧。”

话音落下,就见陈立才的家人们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陈悦悦,颜值依旧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只是鼻子上多了一条进流食的管子。

不等刘阳说话,陈家人直接进了他的卧室,把陈悦悦放在他的床上,连个招呼也不打,回头就走了。

“这,这,这……”刘阳傻愣愣地站着,一时六神无主。

(二)

陈立才也是苦笑了一声道:“小刘呀,我女儿就交给你了哈,希望你好好地待她,到实在遇到过不去的坎儿的时候,你也可以去找我,该帮的时候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走了哈。”说罢扬长而去。

刘阳木头般愣在那里,许久才像梦中惊醒似地扑向木床,抱住陈悦悦的头放声大哭, “悦悦啊,你醒醒啊,我是刘阳呀,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呜呜呜……”

刘阳忽然明白,这是陈家多处求医无果,家里又花没了钱,陈立才实在无奈,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利用他们两个的感情,狠狠地坑了他一把。

一阵大恸之后,刘阳擦干眼泪,默默地烧了一锅温水,拿来毛巾和肥皂,轻轻的给她擦澡,一边擦澡一边絮叨着,“悦悦呀,你来了我非常高兴,我绝不会抛弃你的。因为你为了我受了太多的委屈,就为这我会守你一辈子的。”

在发生这事的前些日子,有人又给陈悦悦介绍了一门亲事,爸妈令她到县城电影院和那个小伙子会面。陈悦悦无奈,只得略打扮一下,貌似很听话地出了门。

一出了门她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什么相亲不相亲的,她早已甩在了脑后,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蹦蹦跳跳的向西村跑去。

刘阳扛着锄头正要去蔬菜大棚,见陈悦悦跑进来,一把夺下锄头,搂起他的脖子就抱在一块说:“我好不容易有一天的功夫,咱们到湿地公园玩一天吧。”

“哎呀宝贝,可想死我了。”他紧紧地拥抱着陈悦悦,许久才说:“你松开手,我去推自行车,咱们立即出发。”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最快乐的日子,在公园里,刘阳给她的头上插满了鲜花,打秋千,划小船,累了就平躺在草坪上说笑。把他们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完全释放了出来。

 他们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从没有离开过。至于婚姻大事,根本说不上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的,完全是自然形成的。正因为是自然形成的爱情,定然是最牢固的,是什么外力也不好打破的。

因为这一天最幸福,时间也过得更快。他们在小饭馆里草草吃了点东西,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和刘阳分别后,她迟迟不去开门,她知道一旦进了门,等着她的必定是狂风暴雨。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推门而进,心想,只有面对狂风暴雨,也正是自己表示强硬态度的时候。

这一天也是陈悦悦的父母最受煎熬,最愤怒的一天。因为上午十点钟,媒婆子就来告状说;在电影院,那个小伙子根本没有见到陈悦悦。这件事立刻把她父亲气炸了毛。这还在其次,直到黑了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儿,老两个气涨如鼓,晚饭连口水都没有喝。

陈悦悦刚进门,父亲早已气红了眼,二话不说,一把摁住她,用绳子捆住她的双手,抽出腰带就对她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一边抽一边骂道:“我叫你不听话,我看你改不改,只要你还和那个刘阳来往,我非打死你不可。”

陈悦悦倒在地上,紧咬着牙关一字也不说,眼泪滴在地上,她那张俊秀的脸庞沾满了泪水和灰尘。

她母亲又气又疼她,抱住陈父的胳膊嚎啕大哭,“老东西,你打死我女儿我也不活了,悦悦呀,你认个错不就行了吗,你这是着了啥魔呀。”

陈立才这才停了手,拽起女儿,连推加打得把她搡进悦悦的两间小屋,解开她手上的绳子,狠劲推了她一把,回头锁上门说:“你好好反省吧,想好了就喊我,想不好就饿死在里面,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吧。”

(三)

陈立才不知道的是,就因为推了她这一把,悦悦没有站稳,在摔倒的过程中,脑袋碰在桌子的角上,不但磕破了头,还导致昏迷不醒。经多方求医无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天,刘阳的父母没有上坡,双双留在家里对儿子施压,目的就是逼着儿子把陈悦悦送回去。谁知道好话说尽,甚至武力相加,却撼动不了儿子的半分决心,反而让儿子反唇相击,“在悦悦没有生病的时候,你们把她夸得天花乱坠,恨不得把她立刻娶进门,那个态度就是把她供起来都行。今天出了这事,让我再把她推出门,我做不到。再说,我过去说过狠话,我是非悦悦不娶的,也是你们同意了的,岂能反悔?”这话竟怼的二老无话可说。

话虽如此,伺候一个植物人谈何容易?不但要心细,还要有大量的护理知识和繁琐的劳作,除了一日三餐喂流食外,还得及时喂药。那些个约片,得先用蒜臼子捣细,兑好水,再抽入针管,慢慢地推入流食管,然后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更不要说还得经常翻身,和擦温水澡了。

每天晚上,刘阳躺在她的身边,轻声的给她读《红楼梦》听,虽然悦悦脸上没有表情,刘阳认为她是能够听到的。每次读书他都是用心的,是带着深深的感情的,每当读到动情处,他都会搂着她相拥而泣的。

他知道悦悦是爱美的,闲暇之时他会到野外采集若干品种的花插瓶,到了冬天,他也不惜花钱,到花市买花,使整个房间花开四季,芳香满室。

每天早晨给他洗完脸之后,刘阳都会给她仔细地化妆,再给她画眉,特别是抹口红,浓了太艳,太淡了又突出不了她的特点,他总是给她涂得恰到好处。这是一个细致活儿,稍不留意,泪珠滴在她的脸上,就得擦去重来。虽然她睡着,看上去仍然是位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的睡美人。

一晃两年过去了,刘阳不但赚不来一分钱,为悦悦花钱他却毫不含糊。按着医生的要求,病人所需要的营养品一样不缺,倒是把家里的积蓄几乎掏空。由于日夜操劳,他心力焦瘁,整个人儿瘦了一圈,看上去他的年龄,比实际岁数也大了好几岁。

在这些日子里,爹娘从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只是碍于独生子,勉强迁就他罢了。日子一长,整个家庭进项少支出多,家庭内的矛盾日益突出,到了父母无法承受的临界点。

一天早饭后,父母召集了本家的几位叔叔大爷,母亲也从娘家找来几位至亲,她哭泣着诉说了家里的困境,要求亲人们帮她家一把。最后统一了意见,决定不管刘阳的感受,要强行把悦悦抬回娘家。

事不宜迟,捆好门板后,大家陆续集中在刘阳的门口,只待刘母一声招呼,就会一起动手。

刘阳的母亲领头,先站在儿子的门前向里面瞅瞅,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她嘴巴张成个O型,看那样子能塞进个鸡蛋去,然后流出了两行委屈的热泪。

她看到悦悦穿戴整齐,正被刘阳搀扶着练习走路,只听悦悦咯咯地笑着,娇声说着还不太利索的语言:“你慢点呀,不知道人家怀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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