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

外祖母方才满六十，在我的长辈中，大抵是算得上慈祥的。

前几日母亲心血来潮与我谈及往事，谈道彼时，无奈只得笑外祖母祖父皆是重男轻女的，这些不平等对待体现在很多细节上，比如说零花钱的不公什的。

于是她对我这个女儿十分疼爱了，为的是不让我步她后程。

舅舅在我四五岁时娶了舅母。舅母对我是极好的，以前是现在亦是。

舅母小了舅舅七岁，外祖母十分反对这门亲事，却因为彼时年幼的我极其喜爱这个舅母，而我当年也极得外祖父母的宠爱，便是娶了。

现在想想舅母对我的好，不免觉得有些讽刺罢。

母亲是远嫁，我一年能见到两位长辈时间很短，我得宠最盛一年是一个暑假在他们家。那时候我便是觉得所谓重男轻女的两位老人是真是真对我好的。

直到舅母在结婚五年后诞下一女，那年我八岁，据祖母道，我外祖父气的一天没吃饭。

讽刺吗？有些罢。

在我十岁那年，舅母诞下一子，红唇白齿，长得好生可爱。我喜极这个堂弟，这却也是我失宠的开始。

我随父母再去拜访外祖父外祖母，不会再有小时候那种座上宾的待遇了。

连带外祖母一口一个的心肝都赞谬在她的宝贝孙子孙女身上。

那些挥不去的童年记忆就像一场梦。

梦里繁花锦簇，梦里柳绿花红。

梦里是慈祥老人是农家大院是槐树是醉米酒是外祖母做的糖醋鱼是在院子里玩闹房间里还开着的电视。

现在梦醒了，剩下的只有断岩残壁。

这梦的主角我大抵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了。

他们都说我是有祖母祖父的人，妄图抢别人家孙儿女的爱作甚。

太恐怖，太可悲，太残忍。

如今老宅早已变卖，槐树早因为新户种地不便而砍去。

那时五岁如今也已出落，我大概依旧没理由没勇气去怪他们。

我心中也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