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桌饭是一个饭店的名字。
上午,比赛一结束,武成就被永哥拉到这里。车上还坐着同队的球友温海。大概二十里的路程,小车一直在跳跃中前行。永哥很会调动自家车的情绪,他说一句话,车就弹一下,像是一个考了好成绩的小学生似的,一路上奔奔跳跳的。
除了毫无争议的有专业队员参与的冠军星泰队,还有一个凭怪胶勉强赢下的电业队,他们三个人代表的物资队取得了第三名。赛前,有关人士预测,物资队能挤进前六名就是一疙瘩铁。上一届排在前四名的煤矿队和银河队实力不减,虎视眈眈,都是抱着保四争一的目标而来的。友谊队三个年轻选手冲劲十足,三个人都是以拉前冲弧旋球为主,一路过关斩将,直抵前四。还有风雨无阻坚持训练的马号队,赛前还专门请了省体工队专业教练做了一个星期的指导。此外,呼声挺高的教育局队和保利队,也是锋芒毕露的两支黑马队。参赛前一天,物资公司的吴总放出话来,打进前六,发奖金。
随着乒乓之声飞天溅地,团体比赛进入关键阶段。物资队疙疙瘩瘩地打进前八,是D组第二。抽签之后,面对A组第一保利队,胜者进四,负者再争五到八名。保利队拥有上届单打冠军“山东刘”,得三分为胜,“山东刘”拿二分胜券在算,第二打是人称具有乒乓天赋的熊总,第三打是高胶选手劳总。舆论基本是一边倒,保利胜算百分之九十。吴总亲自督战,上阵前,吴总对三位球员说:“打胜打负,只要打出精气神就行。战败可以,但不能战垮。”
熊总是物资队研究的主要对象。其次是劳总。怎么排,“山东刘”都是避不开的。永哥打第一主力不能变,谁打第二是一个难题,温海平时打熊总最多是五成胜算,武成打熊总,以前占上风,现在交流过几次胜少输多,但熊总心中一直有阴影。这时,武成主动请缨,说自己有打赢的信心和思路。温海打第三,必对玩高胶的劳总,而温海对高胶心中没数,本次比赛一遇高胶温海就就像吃饭吃到沙子一样,咬下去不对,不咬下去也不对。这时吴总提出让第四打出场。第四打是物资队女队教练杨桂丽,横握拍,正手反胶,反手正胶,虽然力量差些但善于打角度,尤其是反手的滑板,十分了得。反手的正胶对付劳总的高胶,至少有过渡,合适机会再实施反手的滑板,再说,劳总从未和杨桂丽碰过面,也许就会有奇特效果。物资队打客队,保利队打主队。
第一场,“山东刘”对武成,武成输,但“山东刘”赢得并不轻松。第一局,“山东刘”推拉结合,很快就锁定胜局。第二局,武成放开拚杀,打到十平时,对方思想起了变化,发球失误。换发球,老天助力,武成发了一个正手急长球,也失误了。正要交换发球,“山东刘”举手向裁判示意,说刚才那颗球擦边了。这样,武成赢回一局。观众席对“山东刘”的高风亮节抱以热烈的掌声。之后,武成再输两局。第二场,永哥苦战五局,胜了熊总。第三场,是最关键的一场,不出吴总所料,杨桂丽的打法劳总根本不适应,高胶成了无水之船,托不住,浮不起,杨桂丽越打越得法,以三比一取胜。第四场,永哥不敌“山东刘”。二比二平。决胜场放到了武成和熊总身上。双方队员都紧锣密鼓地布置战术。吴总对武成说:“熊总主要的打法是什么?”武成说:“发下旋冲拉一板,发不旋球横拍一板。”吴总说:“熊总发下旋时你用反手生胶挡到正手近网处,控制对方起拉。熊总发不转球时你不发力推,仍然是正手,不能让对方借力,同时避免对方侧身攻球。你发球时多发急上旋,迫使对方推挡,你再用轻滑往反手拉。”武成似有所悟,挥拍走进赛场。熊总的拉球果然受到控制,几次起板都拉飞了,而武成的攻拉推搓十分应手。期间,对方两次叫停,熊总面露犹疑,一时无法找到破解之术,心理一变化,平时的打法都派不上用场,一急一顿,比分直线上升,武成三比一胜出。熊总与武成握手时,说:“你使用了什么瘣法?和平时判若两人,真服气你了。”武成躬身一笑,说:“熊总今天没打出来,加上你有伤在身,我赢球实属意外,谦让了。”熊总在前一场比赛中额头被球拍碰伤了,武成确实不敢妄言称胜。
这一场比赛,把全场观众的视线都调动过来了。永哥和温海紧紧地抱住了武成。吴总走近武成咬紧牙关狠狠地给了一拳,同时对武成说:“我要得了心脏病,你得给我掏医药费。”
前四进入了,马上就是与友谊队争夺第三名的比赛。
银河队的李总走到吴总面前,说:“我们刚输给友谊队,你们只要能把对方三个球员的冲拉弧旋球控制住,就有可能顺利拿下。”吴总把武成他们三个人叫到跟前,说:“李总,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给他们说一遍。”李总说:“多打小短球,多打不转球,就有可能让冲拉为主的对手有力使不出。你们三个都有这种能力,不用我细说。”
与友谊队的比赛结束之后,李总又来到吴总和三个球员跟前,颇有感慨地说:“这是一场很有研究价值的比赛,章法有,思路有,手下有,水满船走,一帆风顺。”
时间已近中午一点,吴总告诉物资队全体球员及啦啦队成员,午餐到“三桌饭”吃。
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三桌饭”。这个城乡结合部,紧挨着景区大街,琳琅满目的大街上,各个商铺的门牌染金的、变光的,争相吸引着路过的客人,而这个饭店,没有门牌,只在店门口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三个字,很不打眼。店门也不高大,和普通住户的门框差不多。一进门,武成先看到一排柜子摆放的各种蔬菜,像卖菜店似的。再一转身,又看到当地的铁柜里有几样炖肉和卤肉,香气直扑口鼻。两个师傅正在忙碌着。这种布局先就不同于别的饭店,师傅制作和厨房的用品取物一清二楚,不像别的饭店,厨房在客人看不见的地方,怎么做,卫生不卫生,客人不清楚。透过明亮的窗子看出去,外面就是一块小菜园,自己种的各类蔬菜,高高低低地让人看着眼馋。垂吊的黄瓜,西红柿,挂架的豆角与茄子,卧地的西葫芦和绿茵茵的韭菜等,客人可以自己钻到地里随便摘取自己想要吃的蔬菜,递到大师傅面前,再作加工。不要说厨师做得好不好,自己从菜架上摘下来的原生态蔬菜,先就撩逗起一片好心情。有的人迫不及待地先送进自己嘴里一口,脆生生的黄瓜在牙齿间肆意矫情,连小刺都含着清爽。露出白茬茬的西红柿,还饱含着阳光的暖气,一口下去,所有疲劳都躲走了。店家见客人这样,迎面送来一捧花一样的笑容。
进到里屋,分出三个包间,各摆一桌。饭店老板说:“吴总开口了,没办法,硬让我给辞退了一桌,人家前三天就订下了,再要见到人家,我少挨不了骂。”
吴总用眼盯了一下饭店老板,左眉动了动,有点微笑的意思,说出的话却不客气:“快去准备吧,别废话了,还按老样子办。”
一个女服务员跟着一桌人走了进来。她对吴总说:“喝什么酒?茅台五粮液,还是原浆汾酒?”
武成抬头一看,女服务员的眼神也对了过来。脸庞滚圆,甚至滚圆得有点夸张,下巴再重出一层白肉,形成双下巴,杨贵妃似的,头型和穿着却是典型的村姑打扮,朴实敦厚。眼睛却十分有神。说话的声音是女中音,很有磁性。
吴总并没正眼看她,话语却像弹弓射出的石头一样,硬实。“不懂规矩了?我们不喝酒!”
女服务员脸一红,瞟出一个媚眼,退了出去。很快,沏来一壶龙井茶。这时,吴总的司机从自家的小车里提来两盒二十年陈酿汾酒。在场的人谁也清楚,吴总一般不喝白酒,高兴了才喝,但只喝二十年的。吴总散出一排细中华,最后自己举了一支在嘴前。服务员忙上前取火点烟。又举壶倒茶。一圈忙下来,已是微汗满额。
李总对坐在身边的吴总说:“看这服务员的眼色,知道你是给他们送钱来的老板。”这话有意说给女服务员,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总,说:“吴总李总和各位贵客都是重要的客人,我们老板吩咐,一定要让大家吃好喝好。”
李总回应:“我们银河酒店就缺你这样会说话又会办事的人,改天给我们的服务员作一次培训吧。”
女服务员接话:“李总,我是从农村来的,胆小,你不敢吓着我。你要再说话,我就连这个门也出不去了。”
一桌人笑了起来。
吴总开始发表开酒辞:“今天上午的比赛,我们物资队打出了风格打出了水平更打出了硬气,是两场十分成功的比赛。为这个成功,我们连喝三杯,举杯,干。”
气氛开始升温。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饭间,来了一个人,人称王校长。人没到,宏亮的嗓门先飘进来。原来,这“三桌饭”还留有一个后门,后门往下的路通往一所学校,王校长就是从这个后门走上来的。开始只在外面和大师傅说话,说着说着,跑进包间里来了。他随着女服务员一同走进来,他看了一眼正在相互敬酒的场面,就转身对着服务员说:“实在没办法,今天我们局长来检查工作,慢待了不行,这盘鱼我先用了。”说着,就想趁乱从服务员手上抢夺放鱼的大盘子。
“不行。这盘鱼不能端走!”吴总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把现场所有人的说话声都盖住了。
王校长也收住了笑容,说:“你们这桌菜已不少了,再做一盘送来也不误事,我有紧急的重要客人,变通一下嘛。”
“那也不行。”
这时,“三桌饭”的老板走了进来,正要说什么,吴总先撂过来一句:“这位王校长是你爹?”
老板一听,额上皱纹开始往紧里凑,眼里射出火光,两手在面前虚晃着,像个斗士似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吴总,这是哪里话。他爹说不定正在大街上拾破烂哩。”
“那好。我再问你一句,你这‘三桌饭’是不是还在准备第四桌饭哩?”
“没有,没有,咱打的就是这个牌子,只做三桌,专做三桌,细做三桌,三桌是绝版,绝版才珍贵。‘三桌饭’的每一个菜都要有品味和来头,而且绝对天然。吴总你对哪个菜不满意,请提出来。”
这话说完,老板额上的皱纹才慢慢散开。
“菜是没问题,至少到现在没看出什么问题,但你这盘鱼要被人中途劫走,再给我们重做一盘,你说说,会不会有问题?你要觉得我这样的客人配不上你的这盘鱼,我可以现在走人。”
吴总又一次把老板刚降下去的火给点起来。老板就是老板,他用手往脸上一摸,把那又想皱起的肉纹连同肉纹上的虚汗摸了下来,朝地上一甩,变脸似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线。
“吴总多虑了,这个王校长其实就没有正二八经教过书,不懂礼节不懂规矩,全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混日子哩。”老板说完话,用手推那个王校长,并低声说:“你今天是想砸我的牌子哩吧,他要给有关部门说句话,我明天就得关门,快去敬敬吴总。”
武成很注重一个人说话做事的细节,他看见老板那个推手在收回手时,特意掐了一把那个王校长。温海调侃武成:“饭店老板发了一颗貌似下旋的上旋球,球速转而快,而且落点很刁钻,把注意力转移到对方这边来了。你可看清楚了。”
武成回头驳了一句:“就你眼尖,真是个鹰雕。”
这位王校长真是一个随机应变之人,一脸的冰冷马上就换成满面暑热,他找了一个酒杯,来到了吴总跟前。
武成悄悄对温海说:“这是一个擦边球,但裁判裁定为失分。”
敬酒前,吴总说:“王校长见谅,我说话太冲。我印象中这所学校的校长是李俊,怎么,王校长接任他了?”
“不是不是,校长还是李校长,我只是个给他打下手的,副职。”
敬过三杯,吴总又问:“是不是何明来了,看你着里着急的?”
“何局长第一次来我们学校,提前申明中午不吃饭,可这有点不合适,李校长安排我准备一桌。”
“你去学校叫叫你们何局长,就说物资公司的老吴在这里,顺便把李俊也叫上,他是我外甥,咱一起吃吧,也不要破坏了人家‘三桌饭’的规矩。”
这位王校长犹疑了一下,转身走了。
饭店老板开言:“吴总,大家都知道我不能喝酒,但吴总李总大驾光临,不喝又不对,今天就由我们美女服务员小芳代我敬大家几杯吧。”
温海悄声对武成说:“按你的思维,这叫抽到了主队,有了第一主力先上场的机会了。”武成正要说点什么,那个王校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用小臂挤了挤武成,他要在吴总和武成中间插一支凳子。
手脚勤快的永哥赶忙给准备了一套餐具。顺口问了一句“局长和校长没过来?”
那个王校长好像根本没见永哥在说什么,只顾和吴总套近乎。武成把永哥拽到自己身边,对他低声说:“第一主力和第二主力都可能是虚设的,在机关待了这么多年,连这个也猜不透还行?”武成话刚说完,就站起身来,把永哥递到王校长手中的餐具夺了过来。
王校长转过头看着武成,瞪起三角眼问:“怎么回事?”
武成回应:“我们这个张局长没有义务给你这个副校长递餐具,等服务员给你拿吧。”武成说的张局长就是永哥,实名叫张永革,是正局级待遇。县上稍微年轻点的球员称他为永哥,温海和武成也跟着这样叫他,实际年龄并不大。
正在王校长愣怔间,服务员小芳及时地把另一套餐具送了过来。
王校长刚把酒倒上,武成抢先一步要与他碰杯。王校长不自觉地碰了杯,才发觉有点不对头,转过身去招呼吴总去了。武成把自己手中的酒杯重重地蹲放到桌子上,杯子里的酒也溢洒出不少。这一幕被吴总看得一清二楚。吴总把注意力引到武成这边,对王校长说:“碰过的酒怎么能不喝?喝吧,喝了我有话要说。”
武成这边却不买帐了,迟迟不端酒杯。武成对吴总说:“我转了一圈了,他是个局外人,就算了吧。”
吴总说:“算给我一个面子吧,我陪上。”三人举起杯,一饮而尽。
吴总开始说话,他先对王校长说:“你是哪一年当的副校长?”
“唉,以前一直在学校后勤干,这快要退休了,这学期开始才给任了一个副职。”
吴总说:“也算不错,总算是一个校领导了。你可能没翻过学校的档案,你们这个中学二十多年前有过一个全县最年轻的校长,姓武,就是他。现在是人大教科文卫主任,也管着教育局哩。怎么样,喝不喝,敬不敬?下来看你的本事了。”
王校长看了一眼武成,一下蒙了头,忙说:“喝,喝,喝,敬,敬,敬。”
话说到这里,武成只得顺着吴总的话接受对方的敬酒,连起了五个。
王校长转身对吴总说:“该敬你了。”
吴总说:“不行不行,你们何局长要在场,他能不敬敬武主任?你代何局长,再来五个。”
王校长无话可说,两人又连端五杯。
吴总又说:“李校长的喝不喝?”
王校长说:“这样下来,我就离不了桌子了。”
吴总说:“酒量真不行,我理解,现在酒桌上没有人再劝酒了,教训太多了。这样,你与武主任喝完李校长的五杯,其他人就全免了,包括我在内,但管你们教育的领导不能慢待。喝完这五个,你可以先撤。”
王校长说:“我和武主任喝完再看吧。”
温海对武成说:“已经十比零了,让一分吧,干十一不好看。起吧。”
与王校长喝完,武成才说:“我已经退休两年了,真在职,也不敢这样喝,纪检委有明文规定,中午不允许饮酒。”
这王校长听完这话,冒出一头大汗来。好像自己是个傻大汉似的,前几天,县纪检委书记还在大会上点了名,对当下几所学校的校长作了不点名的批评,说校长不是全部心思搞教育,整天不是打麻将赌博,就是聚在一起豪饮,下一步要对教育系统作一次不留情面的彻查。
王校长像被王二小引进包围圈的日本兵似的,有些晕头转向,鼻子一耸,下嘴唇挤住上嘴唇,像小孩子发冷往回吸鼻涕似的,吸气。连续几次。在酒桌上这种动作很不雅观,但这可能是他不知所措时的一个习惯动作。
这位王校长经遇过不少场面,凭着一张善变的脸皮和一段能伸能缩的语言,结识了不少政商名流,此时却出现了话语断层,脸色也表现出大红大白。
吴总不露声色地对王校长说:“王校长酒量不错,原谅我今天准备的酒不太足量,再说,听说今天县巡视组在景区检查,说不定下午顺路看看你们学校。你要喝太多了也不好,真要来人,你这个管后勤的校长也不能借故推托。”说着,吴总就伸出手来,要和王校长握手道别。
这种带着礼节的逐客令,王校长无法拒绝,便举起手一边和大家道别,一边往门外走去。同时,鼻子也在不断地吸气。连一口菜也没吃就喝进去不少酒,他边吸气边捂着嘴,想打一个嗝,但忍住了,三步两步撤出门外。
吴总让服务员叫回饭店老板,问:“你这‘三桌饭’,像王校长这样的客人还有没有第二拨第三拨?是我们欢聚吃喝呢,还是替你招待客人哩?”
老板一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吴总实在对不起,我也确实不知道突然会冒出这样一个坏事搅局的人。从现在开始,再要出现一个局外人,吴总你打我的脸,行不行?另外,这桌饭算我请大家的,行吧吴总?”
“我不会缺你一个子的,能保证第一条就行。”
饭店老板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没词了。
吴总这边却词源不断:“‘三桌饭’这个店名起得不错,就冲这个名我也要多来几次,当然你的菜做得挺好。花钱为的是吃质量也吃气氛,还吃文化。一太单,二没个性,三为众,却是小众,恰恰好。四就立体了,就有杂碎的可能。我刚才好像看出你有四桌五桌的趋向,偷偷来或悄悄来也不行。只准备三桌,质量不会差,再多就有水分了,给人的感觉也不好。不想开三桌饭,你就去开大饭店,赚钱不赚钱是另一码,但‘三桌饭’的牌子就得摘掉。假三桌,是糊弄人,也是自己砸自己的牌子。”
饭店老板连连称是。最后竟然让外边的一个师傅进来,细细听吴总的一番解读和分析。吴总以称赞师傅的厨艺结束了话题。
包间门从外面严严地闭上,酒事进入缓冲阶段,吴总的主题才慢慢引出,他让大家畅所欲言,把本次比赛的得与失展开叙述分析。
轮到武成说话时,他把今天的饭局用乒乓球解说一番,一石双鸟,大家都认为武成的球技就是把厨艺掰碎到嘴里咀嚼的食材。
武成说:刚才那个王校长,玩了许多唬人吓人的花架子挺大的弧旋球,像日本的伊藤美城似的,放一般选手,架势上先要震慑你一把,即使你有一定的见怪不怪经验,那旋转也可能把你转晕。而吴总虽不是什么乒乓高手,但比孙颖莎打得更具效力。他采用清一色的扣杀办法,再玩多么唬人的动作,只用并不复杂的方法扣杀,即使你的球有些旋转,但吴总的引拍距离长,又能追撵住球转的方向,力量抵消了旋转,不管你是上旋还是下旋,左旋还是右旋,以不变应万变,力量指引方向,一板子下来,像一沟洪涛面对曲里拐弯的堤坝似的,一漫而下,直线冲垮,不留死角。而这个饭店老板,玩得是不带旋转的近网短球和软球,虽然也有一定的效用,吴总采用台内抖腕挑打的办法,力度不算太大,但角度大,对方有劲使不上,只能认输。
武成话还没讲完,大家的掌声就拍响了。
吴总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做得好不如说得好。怪不得你年纪轻轻时就当了校长,今天这球打好了,话更说说到了。来吧,就冲你这一番精彩发言,我专敬你五个,大家没意见吧?”
桌上响起了掌声。
喝完,吴总从李总开始一人五杯,十几个人下来,三大壶见底。
吴总又让倒满一大壶,说:“我从来没今天这样高兴过,也从来没这样喝过酒,为了表示我对大家的感谢与尊重,为了我们各位身体事业家庭的顺利,为了我们物资队团结合作友谊长存,我把这个酒喝下去了。”说完,站起身来,把一大壶酒栽了个底朝天。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接着各自都尽其所能地发挥起来。
温海颇有感慨,说:“今天我在‘三桌饭’真正吃到了三桌饭,一桌是健身的,一桌是养神的,还有一桌是暖心的。”
(作者:孟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