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车 祸

         文/范广学

五舅是汽车兵，他转业时安排到我们小镇上供销社，领导交给他一辆“大解放”，车开破的时候，供销社也倒闭了，五舅到了大连给当了老板的战友开车跑运输。

春上，五舅回来了，五舅说年纪大了，不想在外面跑了。东筹西借的买了一辆二手中巴车跑城乡客运，五妗卖票。

前段时间五舅说两个眼皮子老是跳，五妗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开车可要小心一点！”五舅就觉得怪。

那天，五舅的车驶进了县城车站，慢慢停下，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就往车门挤，五妗伸手一拦说，别挤，车还没停稳。车门一打开，女人抬脚下车，后面的人一挤，女人摔到地上，脑门嗑出了血，两手不停地抽搐，任人咋喊也不理，小女孩吓哭了:“我妈是到中医院瞧病的，这下子又摔成这样，可咋办呢？”

五舅和五妗把女人抬上车，开到中医院，医护人员给女人上药包扎后又挂上了吊针，五舅去结帐。付了款，五舅想再给她二百块钱让她自己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吧，这时一个穿保安服的人从医生值班室出来，拦住了五舅，这人是中医院的保安，五舅说你干你的保安我开我的车，你拦我干啥？保安扯着大嗓门叫:“我女人是在你车上出的事，你赖也赖不掉，我记住了你车号，不给治好，车别想开走！”

五舅心里一惊:这下好看啦，人家本来是来治病的，这一下算是粘上了，两场麦一场打了。

五舅转身走进了医生值班室，问主治医生病情，医生说外伤是在脑门上，最好做全身CT扫描检查，看有内伤没？

五舅没好气地问:“刚才你们说没多大的问题呀？怎么又变了？

医生说:“我也不是神仙，肉眼看的也不是那么准，作个CT，没啥事不也放心了。”

拿出片子，五舅看不懂，医生说先住院治疗。五妗留下来当附号，五舅才把车开走。

五妗照顾那个女人像亲人一样，要吃水果就上街买新鲜的，要吃大鱼大肉就去附近餐馆订做，保安动不动闹着要把女人送到五舅家，要活养死葬。

五舅架不住了，对我说:“大外甥，你是文化人，你给想个办法吧。”

我想了半天，才说:“五舅，你摊着无赖了，最好别理他们。”

五舅说:“要是打起官司来，我哪有精力去耗着，再说，人家要是路上老拦着你车咋弄？”

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和人家私了。

那女人一听我们说明来意，就开始一脸痛苦表情，小声呻吟。五妗来气了，刚才你还有说又笑的，这咋说变就变了。

我们去找主治医生，送他两条烟，请他帮助说话，医生叹了一口气:“师傅，你也是明白人，破财消灾吧，就值当是赌博输了。”

五舅结清了那女人的住院费用。出了中医院大门，我就问:“五舅，你刚才已经给了他们一千元，明天你真打算再送来两千？”

五舅黑着脸，朝天仰望，猛地吐了一口烟圈，叹道:“这年头，好人真做不得！”

　    五舅一狠心把车贱卖了，那些债主们得到音儿上门催债，五舅却不知了去向。听五妗说五舅是半夜走的，不知是不是又去了大连。

昨天，五舅突然来了电话，说他在郑州建筑工地上干活，我说你不是去了大连吗？五舅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是没脸去的了。他说白天累，夜里睡的踏实，眼皮子已不再跳了，现在只想多干活多挣钱把欠债还清。

我只能默默地为五舅祈祷:五舅保重！

(原创小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