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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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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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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妻

         读 妻

        文/范广学

妻子在郑州干保洁,大年二十八的晚上,妻儿、儿子和女儿一同从郑州坐火车回到了县城家里。上午我下乡把老母亲也接来了,年还没有开始过,突然出现了疫情。正月初,县城开始封路封小区,宅家50多天。

终于,小区解封了,下午,我和妻子骑着电动车出了小区,去小潢河河湾剜地菜。

沿着河岸的沙土路往南行,路两边是树林,春风和煦,柳绿花红,大地泛青,喜鹊喳喳,花蝶飞舞,风筝飞翔,小伙垂钓,我们走进了春天的门槛里。

选好了一块空旷之地,我们开始剜地菜,看见那鲜嫩翠绿的地菜,妻子醉了一般,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她说小时候没少剜地菜吃。

她从一个偏僻的村庄走出来,成为一名站柜台的供销社职工,之后,为人妻,为人母,相夫教子。然而命运却总是捉弄我们,1992年夏天我被粮食单位精减了,接着1993年春上妻子单位不景气,她下岗了。为了谋生活,她柔弱的双肩承担起家庭半边天的重担,风里来雨里去,南上北下,打过工、摆过地摊,心中一直充满自信。1996年9月我通过招考,成为一名教师,她已从广州回来,鼎力支持我。她也没闲着,给人粘毛球,又学会了制作蜡烛推销。

最难忘的是2003年,我家在县城建房子,欠了十多万元的外债,对我家来说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那时,儿子正读初中,女儿要上幼儿园,我一个人的工资要维持开支,可想而知,压力山大。妻子说:“人没穷根,也没富苗,只要有一双手就不会饿死困死!”我们努力挣钱,精打细算,虽然清贫,心里却是滋爽的。

我在乡下教书,为了节省进城车费,来回骑自行车,双体日,节假日,我蹬三轮、干小工。妻子每天拉煤块。

一天下午,妻子蹬着三轮给南城小巷子的人家送煤块,等到那家人回来了,妻子慌忙往楼上搬运500块,搬完,立即又赶往五小幼儿园。女儿的班主任老师在大门口等着,女儿躲在老师身后,见到妈妈,一下子扑上去,抱着妻子的腿,哭着喊:“妈妈,你咋老不来接我,人都走完了啊!”

老师也责怪起来,“你咋才过来!我等你半天啦,多大的事么,孩子也不管不问的。孩子也不记得路,领着找了几圈也找不家,又拐回来了。”

妻子抱起女儿,对老师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耽误您时间了,下次我一定按时来接。”

妻子和老师互不认识,每次送女儿上学,妻子都是把女儿放在三轮车空厢子里坐着,匆匆蹬着,拐两个弯和一个大道,到了幼儿园门口,把女儿抱下车子,送进大门里,直到看到女儿进了院子,看不见了才走,又蹬上三轮车去煤厂打煤块送煤块。

女儿每次去上学,妻子都计算着时间,准时送按时接,为此,她也少送不少煤块。

又一次,去接女儿时,半道上车胎爆了,等修车师傅补好车胎,急急赶去又迟了二十多分钟,老师牵着女儿的手站在门口。

妻子像做了错事的学生一样,“老师,不好意思!补胎耽误了,又让您久等了!”

老师什么也没说,她看着满脸汗水满脸黑灰的妻子,又看看装着半车煤块的车子,表情很无奈很凝重。

突然,老师问:“你是孩子的奶奶还是姥姥?”

妻子说:“我是孩子的妈妈。”

老师有些尴尬,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事后,妻子向我说起这事,我心酸了很久,我知道她是操劳的原因,过早地出了老相,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有五十岁。生活的逼迫让她放下了站柜头卖货时的傲气,下岗了,她没有怨言,凭着勤劳的手脚在苦难中挣扎行走,因为她知道,她仅有初中文凭又没有技术,只能做苦力活,挣辛苦钱。

我们在苦难中顽强打拼,一路走来,没少流汗流泪,被人歧视过欺负过,但我们从没有抱怨过命运,从不与人争长论短,磨难使我们更加坚强乐观。

现在,儿子研究生毕业上班几年了,女儿在上大学,三年前妻子领上了退休金,日子一天天见好起来。妻子操劳惯了,闲不住,儿子在天津上班时,她担心儿子吃外卖伤胃,去给儿子做饭,闲了就掂个袋子去捡纸箱和塑料袋,送给收破烂的,妻子乐观,看得开,她说:“一天混一文,别等懒了人!”

去年春上,儿子回到省会郑州上班,租好房子,妻子在外面溜达两天,找来十几个花盆,摆放在室内和阳台上,种上青菜和花卉,上海青、蒜苗、小葱,芥菜、玉箩、富贵竹、水仙等,长得青鲜水灵,她每天搬来挪去,浇水上肥,忙得不亦乐乎。

我笑妻子越老越会臭美了,该学会享受了,可是她又闲不住了,她去饭店端盘子、包水饺,干钟点工,之后不久,又去了一家银行干保洁,国庆假日我去郑州,问她累不累?妻子自嘲地说:“我就是个鸡扒的命!惯了!”说罢哈哈大笑。女儿说:“妈妈,你笑的样子真美!”

翻阅妻子这本书,我不禁感慨万千,三十年来,我没有给她买过一件新衣服,一件金银首饰,她总是一身朴素的穿着,她的衣服和鞋,大多是换季甩卖时买的,最贵的也没超过30元,像样一点的衣服、鞋子还是她大外女给的,她已经习惯这样了。她买水果买大米买青菜,会赶好几个超市,哪儿搞促销她都知道,比如,国庆节某超市大苹果原价4元一斤,促销时2元4角,她真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但在老家时,她每年要收集几大袋子衣服,发物流捐给云贵大山区。

晚上,妻把刀板放在地上,把洗好的地菜剁碎,烫了粉条,粉条拌地菜,妻子拿出她的厨艺,包饺子包角子馍。用电饼档炕角子馍,又下了一锅水饺,地菜味儿真香,好吃!一家五口人饱尝了口福。夜里,郑州的马姐发来了视频,和妻子聊天,马姐和妻子在同一家公司干保洁。两人聊得火热,又各自拍发了家里的视频看,马姐说:“想你了,你又来不了。保洁人手少,忙不过来,我妹接替你干了。公司把你年前的大半个月的工资2400元打到你卡上了。”

家里漾满了妻子的欢声笑语,妻子说等疫情过去了还到郑州找活儿干。

每每读妻子这本书,我就会平添一份自信,一份责任。

和许许多多的女性一样,妻子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人。我之所以要写她,是因为我要讴歌那些如我妻子一样平凡的普通的女人们,她们用勤劳和智慧支撑起了半天边,如果没有她们的付出,这个世界将会黯然失色,她们是平凡的,却又是伟大的。

(原创散文)

  2020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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