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走过的往事
文/范广学
中午饭后,我去田野散步,走上一个塘埂,宽阔的塘埂被半人还高的荒草覆盖着,中间被人踩踏出仅容一人通往的小径,三四棵粗壮的杨柳树枝条低垂,青翠的枝叶在瑟瑟秋风中摇曳,鸟儿在枝间跳跃唱歌,野峰在草丛上盘旋流恋。下方是一块块稻田,还能看到收割机留下的足迹,一尺多高的稻茬子早已枯萎,间或生长出极少的青苗,两条黄牛悠闲地啃嚼着。
凉风习习,清爽无比,我的思绪飞回了少年时代。
我很小的时候每天就起大早拾粪,放假了和队里的大人们一起干农活,挣半拉子工分,星期天,挑着箢筐带着草筢子和镰刀,和伙伴们去几里外的山沟里筢柴草。
那时还是大集体时代,一收割完稻谷,农闲一些,大伙儿抢着去河湾里、山坎上砍柴砍草,队里分的稻草根本不够用的,不说大冬天里烤火取暖,做饭要烧草,还要留一部分喂牛,不够用就只有想办法了。附近的柴草砍完了,就去远处砍,最远的去过叉子山,来回七八十里路,上坎下坎的土路极不好走,有时还要翻山,又没车子,柴草都是打地奔子挑回来的。
我那时还小,也跟大人们去过叉子山,没多少力气,挑回的柴草少。去叉子山,半夜出发,摸黑赶路,带上干粮、镰刀、草腰子(稻草拧的粗绳)和尖担,天不亮透就赶上山了,白天抓紧砍,中午一顿饭是泉水就干粮,下午一两点捆好挑着回赶。人家那山上也有人管理,碰上好心人会告诉你哪儿能砍哪儿不能砍,碰上不讲理的,你砍他也不吭声,等砍好了不让挑走,白替人家干了。
回到家又累又乏,衣服汗湿的能拧下水来,睡到半夜又得起来走。
是哪一年我记不清了,但我至今记得那年快过年了,家里没柴草了,在大队里干工作的父亲抽出几天时间去叉子山砍柴草,父亲的干粮是母亲用棉籽油炒的干饭,父亲用一块干净的白粗布包着掖在腰上。头两天还比较顺利,第三天砍的柴草被人家没收了,空手而归。第四天,那天天阴,母亲担心天会下雨就不让父亲去,父亲不听,等到了下午,天下起小雨来,又刮着冷风,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父亲回来了,一身泥一身水的,一根柴草也没带回。原来父亲回来路滑,在一个下坡时连人带柴摔进了路边水沟里。父亲淋了雨受了寒,病了好久,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没过多久,父亲把菜园埂上一棵准备做方桌的大树放倒了,劈成了一根根的柴火棒。
那年月,庄稼人一年累到头,分的粮食还填不饱肚皮,地瘦,打不出多少粮食呀,田地施的是农家肥,铲草皮子沤粪,挖塘泥压麦苗,好一点的用人畜粪尿浇田。每年春上栽秧前,队里分任务要打秧草(青草),田野里到处都是被秧草的人,嫩油油的秧草装进箢筐里,再挑到水田,踩进泥水里沤肥,当地人叫做绿肥。队里离老街不太远,每天早晨队里的劳力去老街挨家挨户收集拉圾,挑回队上大粪坑里,每担记两分,那时靠工分分粮食,为了多得工分,小孩子们天刚亮就扛个粪箢子掂个粪铲子出去捡猪狗的粪便,记帐员过大秤按重量记工分。
如今,柴草没人砍了,田地施化肥农药了,种田也机械操作了,人清闲了,地增产了,水、电、路和网络到家到户,日子比过去好的太多了,往年的梦想: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种田机械,广场溜达……这些早已实现了。
可是,人们又会常常怀念起往年的好处:水是纯净的,粮菜是无害的,土地是无毒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们把曾经美好的一面记住,把苦难记住,努力地改变着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让群众过上美好和谐的生活!
(小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