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村庄
文/范广学
阳光明媚,秧苗青青,骑车行走在村村通的水泥路上,近观远眺,一派翠绿,如诗如画。村庄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不时透出一点点的红色,那是红瓦,是古朴的农舍,偶尔还会看到一两处高大上的住宅。
一路行走,只遇到一辆骑电动三轮车的老人,车子有蓬,大概是赶集卖完农产品回家的。
田里没有劳作的人,村庄离村路都不远,有的庄子就建在路的两边。听不见鸡叫,看不见狗跑,村庄这么沉寂,真令我惊异!
小时候,村庄个个都是人气旺旺的,虽然村庄及家家之间都是土路,但上学的、串门的、放牛的、赶集的和干农活的一派热闹。我们小孩子爱玩,爬树下水,掏鸟蛋翻菱角,玩“点兵点将”玩“捉迷藏”等游戏,闹得鸡飞狗跳,大伙儿都穷,穷得开心,村庄整日笼罩在欢笑之中。
眼前的村庄却让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走进一个路边庄子,看见的差不多都是铁将军把门。遇见一老汉,打招呼后,老汉告诉我,庄子里没有几个人了,有小孩上学的搬到集镇上去了,有钱的人家要么在镇上买房子,要么在县城里买房子,不再回来住了,还有在外打工和做生意的人在外地发展了。每年只有过春节那几天在外面的人有回来的,庄子里还有点人气味,还能热闹几天,清明节回来上坟的人更少了,有车的开车回,没车的说不定就不回来了,大老远来回跑车费贵还折腾人。年轻人哪有老庄子的观念,一下学就出去了,在外边再苦再受罪也不愿回来,再说了,呆在老庄子里连媳妇也说不到,谁家的姑娘不想往镇上和城里去呀,唉!这老屋子就成了空房了,村子就成了空村了。就剩下我们几个老家伙了,后人们想让我们跟他们过,我们不想去,恋旧呀,舍不得这方水土。
我问老汉养牛没?老汉说就养七八只鸡好下蛋。这鸡散放,土鸡蛋,有营养,鸡蛋送给镇上上小学的孙子吃的,谁还养牛呀?庄里没有一头水牛了,现在干农活都机械化了,有旋耕机、收割机和农用三轮,不用牛了。活上来了花钱请有机械的种粮大户来帮忙,也不用那么多的人干活了,只有插秧还得包给人干。有的人家把田地也流转给了种粮大户了,多少年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了,庄子里人都闲不住。再说了,不出去闯上哪儿去挣钱呢?
我说国家对农业重视了,路、电、网络都通了,农村有奔头了,农村好啊,有土地有水,空气新鲜环境也好,老农却一脸怅然,他说你说的好听,可粮食不值钱呀,啥东西都比粮食贵,连矿泉水都比水稻贵,种庄稼要成本,化肥、农药、薄膜和种子,还有人工费用等等,除掉开支,远不如在外面打工挣的钱多。
我问老农你是扶贫对象吗?老农一笑,说我不穷,我儿子在外挣钱还有小车,镇上建有新房子,俺庄子的走出去的人都混的还行。
走出庄子,我就想:年轻人宁肯在外面吃苦受累也不愿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种田,是他们观念跟老辈人不一样了,他们有文化有思想,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拴在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接受新事物,敢闯敢拚,他们不抱怨命运不看低出身,在外面的世界里,新时代的他们用智慧和汗水建设和服务着美丽的城市,换回一沓沓钞票,在城市的天空换回属于自己的居住空间,换回大写的尊严!换回美好的生活!只是他们的人生之路艰难而又曲折,他们的足迹离村庄渐行渐远,留给村庄的是一个个难忘的背影,他们这一代人以及下一代人土地的观念村庄的观念愈来愈淡化,他们或许不会忘记根在哪里,祖坟在哪里,但每年难得回去的一趟,好像只是人生之途中的一个个过客。
我不禁又想:或许十几年或许二十几年后,老一辈人渐渐离去,村庄,对更年轻一代的人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对年长一点的人来说只是一个记忆片断罢了。
呜呼!村庄,多年以后,我只能在梦中寻找你了。
(发表于2020年11月06日的《沧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