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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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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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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油画·三家村


作者:    鸿
        

掩映在草丛中的三家村,迟早会由于长发及肩的放羊人范俊杰的油画而声名远播,这是迟早的——因为他整日穿行在油画似的草原上,而油画又时刻萦绕在他富有艺术天赋的脑海里。
    草木葱郁的初夏,我们的车像幼儿的玩具小船,飘荡在绿波起伏的草丛里,沿着影影绰绰的辙痕,寻找隐在草原深处的三家村。
    数百年前,这个村有三户人家,后来住户慢慢地多了,如今,有钱的家庭都去玉门市里享受现代文明了,诺大的草原上,只留下孤零零的范俊杰一家。
    满眼都是草,从胸前绿到远处,再从远处绿到目光尽头,然后与浅色天幕咬合。汽车喝醉了似的,在凹凸不平的荒路上摇来晃去。草深的地方高过肩头毛绒绒的深紫色草穗敲打着窗玻璃车轮每次进坑里,心中都涌起将被淹没的恐慌。直看见一圈儿叶子繁密的白杨树,我的恐惧才被卸载下来。
    四五只狗的高高低低的吼通报了我们到来的讯息。汽车在土坯房前刚刚停住,披着长发的范俊杰和他的朋友已经在屋角处迎了。
    一片杂草被踩光后,露出白花花的泥土,形成一方生活区靠北的一排土坯房,半边住宿,半边贮物。屋前裁种着零星的蔬菜。围着蔬菜的几丛芍药花,迎风摇曳,格外地熟悉而亲切。四周全是草,望不到头的草。
    进了门,穿过狭长过庭,拐进昏暗的厨房,再折入客厅兼卧室的大房子,见四面墙壁上,挂满了颜色缤纷的油画作品。油画上有人物也有景物,有静态也有动态,让我闭目不忘的,是幅名为“归心似箭”的油画。画面背景是春天的草原,左边是骑马归来的牧羊人,右边是妻子的背影——红头巾分外醒目。最传神的是小狗迎向马匹奔跑的轻灵而腾空的四蹄,与马匹同样悬空疾驰的前蹄形成生动的呼应,让牧羊人惦家思妻的迫切呼之欲出。范俊杰说,次出门时间有点长,驰骋着贴近家园的那一刻,这个场面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
    初到草原的人为它的辽阔与青葱而惊喜,世居草原的人因它的空旷与沉静而孤寂。早晨赶着羊出去,直到夕阳西坠,才能回到这片白花花的栖息地。这整整一天里,牧羊人不论是骑在马背上还是躺在草窝里,看到的只有漫无边际的绿草或者浩渺无垠的蓝天,周围永远是死一般的沉寂。范俊杰抱着牧鞭,眯起眼睛,把所有的惦念与想法,勾勒成色彩明艳的腹稿,回家后用油彩移植到画布上。
    草原深处的三家村,号称有一家人,其实只生活范俊杰夫妻两人,唯一的女儿早已在草原外的城市里上大学。床侧墙壁上挂着一张油画:高悬的大红灯笼下,是一个新娘瘦俏而凄楚的背影,基调那么沉郁让人揪心。范俊杰说,他靠着一棵树,揽住牧鞭,想女儿想得掉泪,构思了这幅油画。女儿的男朋友是山西的。如果女儿出嫁了,他何时才能见上一面啊!油画上飘牵挂与不舍,渲泄对女儿深的思念。
        我从屋里出来,走近碗口粗的白杨树,仿佛到了院墙边。其中两棵树的粗壮的树杆间,绑着一席长长的网床躺在上面的小男孩见我走近,一边大幅度地荡起网床享受摇摆的乐趣,一边用乌黑的眼珠好奇地读取我身上的信息。对于草原上的人,谁家来客人是整片草原的盛事。我敢肯定,小男孩是来凑热闹的,但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来到这草原深处的三家村的,是赶了多久的路才最终到达的。

从树隙间望出去,汹涌的绿流似乎是倒灌进来的。极远处,草色绿中带褐,似乎把天幕与枯草溶在了一起。远处,草色墨绿,形成宽阔而浓郁的绿涛。当它咆哮着直扑脚下时,草色是那样的青翠透亮,围堵了这片白花花的生活区绿得富有生机,绿得动人心魄,散发出的草香都沁人肺腑。
    太阳偏西了,应该拢一拢羊群了。我返身朝屋里走去,迎面看见范俊杰妻子提着马鞭出来,从壮硕的白杨树杆上解下缰绳,拉转马头,接着左脚踩蹬、右腿抡起,将部轻盈地扭转,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然后举起马鞭,抽了下马屁股,“驾一一”地吆喝一声,冲向草原远处,过了一会儿,隐没到草丛中了。
    屋门旁边的墙壁上,刚刚挂起的“酒泉市油画学会三家村写生基地”的铜牌,迎着夕阳熠熠闪光。夕阳下,绿色的波涛翻着,一直绿到地平线上。
    孤独、寂寞对许多人都是残酷的折磨,而对于范俊杰,却是创作的动力与灵感的源泉,让他的油画独具特色,散发着草原的魅力。

铜牌下,一簇马莲花自墙壁与地面的缝隙间顽强地伸出头来,顶着紫色的花儿,好奇地看着这片草原枯荣更替、看着这个人世间的沧桑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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