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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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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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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烧饼

“卖‘肖爸’喽,从小吃到大的黄山‘肖爸’!先尝后买,不香不要钱喽!”刚下旅游车,我还困顿于恹恹欲睡的境界里,有点绕不出来,突然声声皖南方言,婉转而又透亮,让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放眼望去,一条老街蜿蜒悠长,白墙黛瓦,砖刻木雕,古朴余韵跃然眼前。这条黄山市的屯溪老街,依山傍水,全长800多米,坐落着不同年代的徽派建筑300余幢,被誉为“活动的清明上河图”。

迈上一方方青石板铺就的长街,由着不绝于耳的叫卖声牵引,不用刻意寻找,就能看见多家烧饼门店,门头多是黑底烫金,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字体笔画古朴典雅,淡墨写意幽然而生。

原来“卖‘肖爸’”,就是卖烧饼。我走近一家烧饼店门口,老板和老板娘两人都扎着围裙,女子绿衣黄裙,负责叫卖和招揽顾客,男子蓝衣白裙,正不时用铁铲挖出一勺勺扑散着热气的烧饼,探着身子递给路人,让他们免费品尝。如我般外乡人接过咬下一口,各种方言不绝于耳:老巴适了、几好呷、米道老好……

相传老街的黄山烧饼曾由朱元璋亲自赐名,1357年朱元璋避难来到徽州一户农家,饥饿难当,农家主人便拿出吃剩的烧饼给他充饥,吃的朱元璋是满口生香,大为赞赏。次年称帝时,册封其为:救驾烧饼。

走进店内,十尺见方的空间里,左右摆着两列长长的橱柜,由门口直入里间,橱窗内整齐的码放着黄山烧饼,四溢着香气,表皮金黄发亮,上面撒着星星点点的白芝麻。这时一位身着红衣的8-9岁小男孩迎上来,熟练的问到:“喜欢原味的还是香辣的?”

我不由的打量起对方,想起前两天老师还在说儿童辍学的事情……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不上学?”

“哦……今天不是周末嘛?”对方楞了楞,抓了抓头,好奇的反问我。

“呵呵……那就先拿个原味的尝尝,好吃的话让我爸多买几个!”尴尬之余,我急忙转去聊生意经。

“好来!” 

接过热腾腾的黄山烧饼,轻轻一碰,表皮就脱落下一大片,一口咬下去,酥脆的表皮在牙齿上碰撞,咸甜而富有嚼劲的梅干菜和油而不腻的猪肉在舌尖上弹跳,最后白芝麻浓郁的香气在口腔中回味,正可谓“薄如秋月,形似满月,落地珠散玉碎,入口回味无穷”,令人忍不住还要再来一口。

我和男孩攀谈了一阵,他还有个上大学的哥哥,寒暑假会到店里来帮忙。哥哥有的同学会跨城市来门店吃现烤的饼,回去时候都会让他们多带一些走。

“其实也不值几个钱的”男孩的口气好像有一种在模仿成年人老练的味道在里面。

我不由得再次打量起他:他的身量不高,体态匀称,脸庞轮廓有着皖南人特有的柔和线条,嘴唇微厚,眼睛浅显见底,眼神温和又含蓄,和门外的父亲一脉相承。

他让我多带了两个饼,我和他相互交换了QQ号。 

要到离开的时候了,男孩站在店门口目送我走远,在落日的余晖里,我的目光由着汽车慢慢启程的轨迹,逐个划过一个个门头:周记,好再来,胡兴堂糕点文化村,舌尖上的毛豆腐,吴一担馄饨,五城米酒,救驾烧饼……,有些字迹已经有些磨损,变得黯然失色,如同历经过岁月洗礼的井栏,看淡了人文的变迁和时光的流转;还有些则在周边追加装饰了精美的雕刻,如祥云,如瑞兽,线条流畅,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无论何种,都在渐行渐远暗下来的街面里,被夕阳折射的如星辰般闪烁,引领着层出不穷的新人们和旧人们,在古色古香的街巷中穿梭。

不知开了多久,我在车上拉开了一点窗户,山风扑面而入,带着点点泥草湿味,昏暗中,山风蜂拥的喧嚣声像极了老街的味道,让人不觉一下有点恍神。回过神,爸爸让我拿个烧饼给他。在屯溪老街人的生活里,烧饼不仅仅是一种食物,也是一种情感的纽带,一种情义的惦念,一种传承的托付,寄托着当地人一代又一代的记忆。美食既可以带来幸福,也可以承载记忆,美食用舌尖上的美味牵绊住了心尖上的念想,一道道美食承载了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在这一段段幸福的回忆中蕴含着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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