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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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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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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的天使

段哲逸,安静地坐在医院病房白色的床上,她清秀白皙的面庞,气质里自带着仙气。

纤细的身材站着也是亭亭玉立 ,走路若如水上漂!

段哲逸,爱好舞蹈,每日在医院的大厅,为大家带来她美妙的舞蹈。她如痴如醉的表演,那副投入的表情更显的她美丽脱俗。令人看了爱怜而赞赏。

大家都叫她小哲逸 ,才十六岁的她正是花季,犹如一朵刚刚绽开的小花,稚嫩而美艳。娴静时如一朵水莲,安静地在一遍一遍练她的舞蹈动作。可爱时如一个娃娃,叽叽喳喳趴在她爸爸的背上,说笑打趣。愤怒时如一颗炸药, 瞬间点燃,狂躁不安。比如,那天晚上,安静的走廊里突然被哲逸的大骂声打破,她在和她的妈妈吵架 ,歇斯底里,疾风骤雨。 完全让你忘了她就是那个安静而美丽的小精灵。一会儿的沉寂,楼道里又会传来她低低的抽泣声,她不住的低语 ,和她的妈妈道歉,让你不由的心疼,想去抱抱她,那个瘦弱美丽的她!

段哲逸,如她的名字一样秀美飘逸, 可惜,她是双向情感障碍!一会儿狂躁 ,一会儿又抑郁。更多的时候她会很安静的咀嚼食物,以缓解她的焦虑。 然后 ,她又跑去卫生间呕吐掉,看着她呕吐完惨白的脸,让你不由的心疼。她却说:“这算什么?我一个人八岁就自己来北京看病,我一直就是一个人!”

暗夜里 ,她悠悠的说:“你们做过哪种梦吗?就是一个人,站在一块铁板上,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没有一个人……,那种感觉 ,四下无助孤独的感觉,黑暗恐惧的感觉 你很恐惧 却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就靠你一个人去对抗孤独和恐惧,你们有过吗?”

我们安静的听,每一个人症状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 ,即使是一伙同病相怜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却也不会有一丝感同身受!就如她不懂我的感受, 我们也不懂其他病友的内心感受 ,能做到理解和倾听已经是彼此最大的安慰了。

她说, 你们没有,你们不孤独,我常常的做这样的梦,我恐惧 ,却无处可逃!

她在暗夜里悠悠地诉说,感觉她凄冷地像正在掉入无底的深渊,却抓不住一颗稻草!

可是,当白天到来的时候,小哲逸又是一个活泼的精灵,在《朝闻天下》的高亢的新闻声中 ,小哲逸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活动大厅 。她趴在她爸爸的背上,一次次的练习舞蹈动作。让清晨显得格外美好,好像昨夜的黑暗本就没有来临过。

不久,我们都出院了, 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谁都不愿意回顾那些伤痛的过往经历,渐渐地就都不联系了。很久后的一天 ,偶然登录QQ的我,发现一则消息,有人呼我,问我要不要个给小哲逸捐款。我忙问原因 。QQ几天后才收到消息,说小哲逸一次和母亲吵架,呕气地跑出家门,飞奔着过马路,被车撞断了一条腿。

我的心猛地紧了, 第一反应是那个小精灵怎么去跳舞?

后来知道的消息是,小哲逸的确考取了舞蹈学院 ,她立志成为一个舞蹈老师。可是,她唯一的梦破了, 唯一的快乐没了。

我决定去看她 ,毕竟在一个病房住了三个月,家乡离的还不远。

驱车六个小时就到了,我联系了她的爸爸,一个豁达开朗的汉子。他热情接待了我。但是,他许久不同意我去看哲逸。

他说她不想见人,她把自己关起来了。我在她家楼下,看见鹅黄色的窗帘微动,窗帘后闪过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又迅速消失。我知道那就是哲逸。

既然她不愿意见人 ,我只好放下礼物和备好的钱要走,她父亲说钱不用了 ,我们有,捐款只不过是大家的善意 ,礼物收下,他知道哲逸会喜欢。

是的,礼物哲逸会喜欢,她和我说过 ,她喜欢小兔子的玩偶。曾经我送她一双小兔子绒布拖鞋,她睡觉都抱着。

我正要走时,我听到了他爸爸电话铃响。 我本不在意 ,以为是别人的电话,在我告别他不打扰他接电话的时候,他却喊住我 ,让我等等,说哲逸愿意见我,我欣喜万分!

上楼后, 哲逸的爸爸离开。我敲门进入 。昏暗的房间里,哲逸苍白的脸分外鲜明 ,鹅黄色的窗帘是家里唯一的亮色。她穿一袭白裙 ,披散着长发,坐在轮椅上,依然安静而秀美。

她没有表现的多么激动但也不抗拒我,她微微和我点头后 ,示意我坐下,问我还好吗?

我说我很好 ,我已经走出那段困惑!

她低下头, 停了片刻说 :“你走出了 ,没有任何代价,我也走出来了, 但是,代价是我的腿不能跳舞了。”

她没有流泪 ,但是,神情黯然,我觉得她长大了,不再以哭和咆哮来表达感情了。

她说, 你大老远来,我怎好不见你。你来看我, 其实,我很高兴,

我探过身去,握住了她的小手,冰凉!

“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她说。

我摇了摇头。

她说:“ 我听说你做妈妈了!”

“是的!”我发自内心的欣慰,回答的也干脆有力 ,做妈妈的感觉是只要说起我的孩子我就仿佛瞬间有了精气神!

“所以, 我才想见你,不管你工作多忙,一定给孩子多一点时间,多陪陪她。”她眼神恳切。

我点头.,我说我知道,母亲的陪伴对孩子多重要,咱们集体治疗课上讲过的。

她急切地说:“你不懂,你不知道,你无法体会 ,一个从小没有妈妈陪的孩子是多么孤独无助!”

她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我侧身倾听。

她说她的妈妈是一个女强人, 工作很积极 ,也很有能力,她是一个大型私企的高管,整日忙碌,她的能力也足以让她的地位凌驾于她的爸爸之上。她很少下班就回家, 她从记事起就是爸爸带着她,一边跑工程,一边照顾她 。有时 ,爸爸出远门联系业务,不方便带着她 ,她就被一个人关在家里 。妈妈回来也还是很晚, 总是不能考虑她一个人在家会很害怕。妈妈常常的出差,出差一走就是很长时间 。妈妈对于她就是一个概念, 她从幼儿园起,就是自己上下学 。她很羡慕有大人接送的孩子。她八岁生病 ,去北京看病,都是爸爸把她送上火车, 她一个人坐火车去北京,有亲戚在车站接应她。所以, 她对妈妈是有爱有恨的,爱的是,她是妈妈,她需要妈妈;恨的是,她只顾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不知道什么是别人口中妈妈的味道!即使,她得了双向情感障碍,她的妈妈也不舍得放弃她的工作照顾她一下, 直到她发泄她的不满,愤怒的逃出这个家,出了车祸……”

她说:“ 我曾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母亲,可是,我现在没有腿了, 连母亲都不能做了,何谈好母亲?!”

我忙着安慰 :“只是暂时不能站起来而已 , 将来你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也会是一个好母亲的!虽然不能跳舞了,但是安个假肢也可以走路的,一切美好都会拥有的!”

她苦笑了一下说:“ 我不想拖累别人。我一生一个人就好, 我已经习惯孤独!”

我知道 ,她还没有成长,这还是孩子般的气话。 有朝一日 ,她找到那个真正爱她的人,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的。

她说, 重要的是她心理不健康,她没办法相信别人,允许别人靠近。所以, 她不会有幸福的未来

我又赶忙安慰。“ 你看,我已经走出来了 ,不过就是一个结,打开就好了。”

她说一朵花在开的时候,没有被呵护 ,风吹雨打了,哪能那么容易愈合伤口。

我说会的 ,相信时间是个好东西,等你长大,等你去经历 ,你会觉得这些都不是事情, 你会走出来 ,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疑惑的看着我,似要张口问我什么?但是,嘴唇嗫嚅了几下,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说你看我就好了!

我站起来 ,让她看容光焕发的我。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说:“真的啊,你眼里都有光 ,脸色也很好!”说话的语气还是孩子般的,我仿佛又看到了医院里那个她活泼的一面。

“谢谢你,姐姐!”她微笑着说!

我亲切地过去抱了抱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活着没有永远的阴霾!”我心里很暖, 为自己给别人能带去一片光。也为这声“姐姐!” 她在医院就这样亲切的叫我,让我有了一份责任感和亲切感。

我走的时候,哲逸在鹅黄色的窗帘和我招手再见 ,她的脸始终带着微笑。

我说:“再见 ,哲逸 !”

回来的路上, 我是一路哼着歌的 ,为小哲逸重现微笑的脸。

小哲逸 ,虽然你是一只折翼的鸟,从小没有人给你一双翅膀 ,长大不能继续你的舞蹈爱好,但是 ,你依然是一个善良的天使 !在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 ,还会想着以身说法 ,帮助别人。你是天使, 折翼的天使 。是天使就会迎来美好的未来 ,只要你坚信,坚强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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