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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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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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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如何回忆我

你该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几天,因为一个《我家的人世间》的征文我写了爷爷 ,奶奶 ,爸爸 ,和姥姥。感谢这个征文,让我想起那些温馨的时光,我带着笑和感恩,回忆那些至亲, 他们给予我的温暖,原来留在了我一生的记忆中。我回忆他们是带着笑和思念的眼泪。就突然想到 ,如果 ,我的女儿将来回忆我,她该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我突然惶恐!我觉得女儿回忆我的时候一定像我回忆我的母亲一样 ,常常很沉默,偶然带着笑!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我是有愧于她的!

不是我不想做一个好母亲,而是, 我一 开始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母亲!

我的母亲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女儿, 这种微妙的复制在不经意间发生,正如我女儿所说,你虽然说姥姥不对,你却和我姥姥一样。

我很奇怪我这样的做法,尽管我在努力逃离母亲的做法,但是,我还是用她的方法摧残着女儿, 当我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时 ,我的脑子里竟然是母亲伤害我时的形象,语言 ,动作 ,表情 ,竟然出奇的一致,我常常说完后错愕,呆呆地坐很久!为自己的出口伤人 ,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重复 ,为自己不能摆脱那些潜移默化!

我用了二十年才成长,自认为终于摆脱了母亲的阴影,活成独立的自己,我可以全身心爱我的儿子,和他轻声细语地讲话 ,抚摸他的头 ,告诉他是最棒的,和他谈心,帮他解决困惑,教他怎样应对事情,可是 ,那些年错过地对女儿的爱我已经无法弥补!

对于母亲这个称号 ,在女儿面前 ,我是不配的!

我想她该如何回忆我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回忆当时的沉默将是她的隐痛 ,也需要她去用一生治愈。

我是懊悔的! 常常在夜半醒来,感叹自己的不懂事, 感叹时光不能重来 ,不能好好再爱她一次。

“妈妈再爱你一次!”可是,那些过往的伤害让她和我有了距离 ,她已长大,再不需要我的爱抚 ,我的轻言细语。

我因为是女儿, 出生就被母亲嫌弃,抱给奶奶抚养,奶奶走后,我一直在被母亲的嫌弃中长大,我极尽讨好,也不能改变这一既成事实!而我的女儿 ,在我得知她是女儿的那一刻,我就依然嫌弃了,真是奇怪!我受被嫌弃的伤害叫嚣着反抗,但要为什么还又嫌弃了女儿。

我记得我怀上女儿,四个月B超照出是个女儿,我悲痛地捶打我的肚子,想把她打掉,可是,她却不愿意离开我。

在我生下她的那一刻,先生抱给我的时候,她因难产窒息,发青的小脸像蒙了一层黑雾。她睁着好奇的眼睛,抿着小嘴,似乎微笑着看着我时 ,我却一阵厌恶,瞥了她一眼,回过头去。那一刻的厌恶在以后她可爱的吮吸奶的过程中,依然不能从潜意识中消除。加上第一次做母亲, 我并不会爱她, 只是把她当个玩具一样 ,带她出去玩 ,给她买各种好衣服。我以为我是爱她的,其实 ,那些好衣服是买给小时候的自己的。她并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我从心里和眼神里对她透出的关爱 。可是, 我好像没有 ,我没有全身心的投入的爱她 ,我表面是爱她的 ,我的内心却是嫌弃的,她能感知出来,所以 ,她从小不爱说话 ,乖巧懂事。

我却并没有意识到对她的疏忽 ,缺爱的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原生家庭, 我不住地讨好着她们,全然忘了那个小可爱才是我最该爱的人。

记得一次我骑摩托车,她坐后面,她下来时,我没有抱她, 摩托车后面的排烟筒不小心把她的腿烫伤了,很大一片,她竟然没有哭 ,和我的小时候一样。我的姐姐看到后急忙帮她上药 ,骂我不懂心疼孩子,我却想 ,孩子不都这样吗?我小时候烫伤不也是一个人咬着牙挺过吗?

命运的轮回出奇的一致,我的女儿受伤后和我的小时候一样 ,不哭 ,也不叫疼 。修复后的我才明白 ,我没有给她哭的权利 ,没有给她叫疼的空间。

她就那样长大,娇小可爱 ,不言不语, 总是生病,在一次次的输液里 ,在一次次地喝苦药中 ,她上小学了 ,我却病了。我完全顾不上她了,我的心儿凌乱在风里,焦头烂额,我像个疯子一样忙着找寻自己。她彻底没有母亲的关爱了,我把她放在了姥姥家。她看着别人的眼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敏感多疑。

她有时会跟着我去北京看病,她呆呆地坐着,看人们对她的可怜唏嘘,她却茫然不知原因。

在她初中的时候 ,她开始叛逆 ,她默默地和我对着干,我不让她干什么 ,她嘴里答应着,然后偏偏就去干, 她的反抗是无声的 ,却唤醒了我的良知,我才决定改变!

当我改变的时候,女儿也开始改变 。上高中以来, 我开始学着和她好好对话,我开始了解她的内心,她慢慢变得活泼,开始叫我妈妈,我很惊诧,小时候她干啥事叫我就一个字,“妈,”我还和别人说我女儿说话干脆利落 ,此刻才明白一个“妈”和两个“妈”叫出来的含义不一样,那声妈妈语气里透着撒娇和亲切。

感谢女儿提醒我改变, 终于女儿变得阳光、积极、向上,而且很听我的话 。从考大学到以后的找工作,都是我想要她干什么,她就一定会努力做到。我在满足之余 , 也想 女儿也是为了讨好我吧! 为了得到我的肯定才这样努力吧!不知道她背后的努力累不累,我突然才心疼起她了,我才对她说 ,只要你开心就好, 不必考虑任何人的看法!

如今,女儿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也心安了,不再自责了,但是,想起她小时候,我欠缺她的,已经无法弥补 ,错过了就错过了。一切不可重来。那些漠视不知在她心里是怎样的一道伤 ,她不说, 我亦不能知。我只希望余生去尽力弥补她 ,让她在回忆我的时候 ,可以带着笑!不是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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