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 ,姓花 ,名果山,男,出生在六十年的北山坡上一户不富裕的家庭,兄弟七个 ,生下他这个老六后,家里已经不稀罕了,随便给起了个名字:花果山,顺口,也寓意将来如猴王一般机灵 ,过上一呼百应的生活。
花果山母亲是个懒货,一天头不梳脸不洗的 ,孩子和家长也不整理。花果山天天烂衣破赏。被村里的孩子们看不起 ,就拿他名字说笑。给他娶了个外号叫“猴王。”
“猴王,”长得不猴,身材高大,天庭饱满 ,地阁方圆,浓眉大眼,算是一表人才 ,后来随着社会的变好,花果山家庭条件也好了,花果山和老七都还上了高中。
但是高中毕业,花果山啥也没考上,回村种地去了。因为有个好人头 ,竟然娶了个矿工的女儿,还是矿上的正式工,虽然老婆长得很丑 ,但是,自己一个农民,能娶个正式工媳妇也是很不错的 ,于是 ,也就应了村里人的那句话了“好汉头上没好妻,秃汉头上娶花妻。”。村里人一边惋惜着 ,一边看花果山喜气洋洋地把丑媳妇娶回家。
花果山的新媳妇是真丑,用村里长舌妇的话说,“嘴撅得像头驴。”小孩子看见就哭, 说新媳妇瞅(斜着眼睛看)他们呢,那眼睛还吓人呢,有点发蓝。
媳妇脸蛋是真丑,但身材还不错。从后背看 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就是不能回头, 回头一看,人们都得大惊失色地叫一声“哎呀,妈呀!吓死了。”
这样的丑媳妇花果山自然是不满意的 ,无奈家里七个儿子,自己身为老六,哪有那么多娶媳妇钱,更别说娶正式工了。那几年北山的煤矿效益好,那工资一个月定花果山种一年地的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别看花果山长得帅, 但是, 家里是老婆一声喊到底 。花果山明白,和老婆搞好关系,自己就少受苦,毕竟也是读书人,身板子不硬朗 ,吃不了田间地头的苦,老婆高兴了,工资一甩,他就不用死受,换句话说 ,他那二分半地种不种都行。老婆上班,他打理家务,没事干去地里溜达溜达,收成有也好, 没有行。
村里一些年轻人还是很羡慕花果山的,说到底是长了个捉鳖脑袋,这就是黑桃虫,坐着的福分, 娶了个银行。老丈人也有钱 ,时不时还贴补一下。说这男人也是一份人才一份福。
花果山听了心里也挺美, 虽然是读了两年高中,但是,也没好好学,从小的家教,就是怕吃不饱饭,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如今,不用奋斗就能吃饱穿暖,自然是高兴的 ,认为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媳妇美不美没什么重要的,关了灯都一样,吃好喝好才是正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果山娘给的两间老土窑已经不成样子了,媳妇挣钱快 ,加上老丈人贴补,在花果山有了两个女儿的时候,住进了新盖的木结构房子,五间大瓦房。
花果山的好生活来了 ,还不止这些。
花果山的妈是抱养的,亲大哥当了副市长,一下十里八村都传开了。花果山的妈就想靠靠 。那时候村里的人想找靠山是再正常不过的心里了。于是,花果山的妈妈就去找他的亲哥哥去了。
当了市长的人毕竟有涵养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热情接待后,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能帮一定帮。
市长说这话,意思是家里有生活的困难,但是, 村里人想的靠是靠大事,比如安顿个工作,脱个农皮之类的。花果山妈妈高兴地回来和全家人商量,让这个亲哥哥给办个啥大事。
全家人商量其他孩子都上了年纪, 拖家带口的,就是给一个人安顿了工作全家也不好走,就想找个给花果山安排吧!花果山媳妇是正式工 ,能调动,一走全家就都走了。
花果山的妈妈去和亲哥哥说, 哥哥很为难, 又觉得这个妹妹从小给出去挺可怜, 一直心里挺过不去。要是碰了,妹妹以为自己看不起农民。思来想去说果山是高中毕业, 不如去当代课教师吧!这个符合条件, 将来转正的机会多。
市长想的是一举两得,又不屈妹妹的面子 ,又不违反原则。花果山的妈妈还是不高兴了,又不敢说什么, 悻悻地回去了。她想着要个正式工作 ,一步到位。
市长以前在外地, 刚调回来当副市长,也没个熟人, 就和发小说给他外甥安排个代课教师 ,发小是乡里的小学校长,正好要招代课教师 ,说顺手的事情,条件够,办个手续进来就行。
花果山当了乡里的小学老师了。
市长的妈家在乡里, 也就是花果山的亲姥姥。亲姥姥上了年纪, 以前也没和他们认亲,现在外甥上了家门口当老师,天天去看姥姥, 一口一个地叫着。花果山的妈妈也常去看望 ,人老,了 回想起从前 ,眼泪汪汪地说 ,当年是不得已呀。
花果山的妈妈本来以前挺记恨的 ,说那么多孩子 ,偏偏多了我一个?本来准备记恨到死, 是誓死不相认的,如今,不是求到了母亲门下,不得不认了。人啊,真是无利不起早,花果山的妈妈也一口一个妈地叫着,眼泪汪汪的。她心里盘算的是,儿子的工作还没转正。
代课教师转正的指标下来后,花果山也正好干够三年了 ,不用市长说话 ,校长就给报上去了。那几年代课教师还好转,竞争并不大,因为高中毕业生本来就少,花果山转正了。
这下,花果山是双职工家庭了,在十里八乡,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 ,花果山并不想当老师, 他当代课教师只是为了闹个正式工。正式工闹上了 ,他就想飞了。
飞哪里?当然是县城!
花果山亲自去找舅舅 ,舅舅表示很为难。花果山就三天两头地去舅舅家, 今天给修整院子 ,明天给打水浇地。把舅舅搞得有点没主意。
亲姨父是化肥厂厂长,知道了舅舅的为难, 说调我化肥厂吧!
八几年的化肥厂也是好单位, 花果山也就心满意足地去了。
两地分居没两年 ,媳妇的矿上不景气了,国营矿也快塌了, 就想着趁没塌之前, 也调去化肥厂。
姨父不同意 ,说这样影响不好, 化肥厂可以给你两间宿舍,还是调去编织厂吧!他有个朋友在编织厂当副厂长。
这下,兄弟七人 ,就花果山是双职工 ,还去了县城。不仅如此 ,花果山还是有靠的人,靠的不仅是厂长姨父 ,还有市长舅舅。
尽管舅舅公务繁忙, 没空搭理他, 但是, 有那个名就行了,走哪里 ,花果山也说我舅舅是市长。因此 ,有了个绰号 ,叫“市长的外甥”。时间久了, 人们都忘了他叫花果山。
“市长的外甥来了!”花果山听了非常得意。人走路也就飘了。万万没想到生在那七郎八虎的北山上,最后能有此威风,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花果山本性如此还是后来太顺, 反正单位人都觉得这个人不好处,就是意识不好 ,总爱搞个落井下石之类的恶作剧,或者,给别人穿个小鞋 ,给领导拍马屁,欺压弱小,还幸灾乐祸。
也许 ,从他娶矿工老婆起 ,他就暴露了他的本性 ,是一个不想付出又想得到的人。如今更是顺风顺水十几年,又有了靠山 ,人性的另一面就彻底显现出来了。
舅舅很忙 ,顾不上和他有交集 。花果山见舅舅并不热情地接待他,慢慢也就不去巴结了, 有这个“市长的外甥’名号就够了。在化肥厂, 花果山是出纳也是靠前点的人物,加上市长的外甥这个名号,耀武扬威得很。在这个厂子,有几个能像他这样有这样的大靠山 ,即使舅舅什么都不管,别人也得给空一份。
姨父退休的时候 ,花果山打着市长外甥的旗号, 调去了化肥厂的开户行了。
九十年代的银行是好单位,化肥厂开始不景气了,花果山就跳去了银行。行长感恩他姨父常年在此行开户 ,他在化肥厂当出纳也跑惯了,调去银行工作挺容易 , 即便市长不说话 ,不办得罪了市长总不好。谁知道外甥和舅舅到底有多亲,花果山不说,别人不知道他舅舅根本不待见他。
调去银行的花果山, 帅气又多金,人生是步步为赢,人生的赢家。此时,媳妇的编织厂也已经倒闭了 ,成了家庭妇女。
花果山不是没想过找舅舅帮忙,可是,这几年自己打着舅舅的旗号招摇撞骗 ,舅舅早有耳闻,多次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也是有心没胆去求了 ,为了自己的工作打个舅舅的旗号 ,为了老婆,他觉得打旗号不好办了,毕竟又隔离一层。
花果山飘了,回家开始看老婆横竖不对。银行柜台见得美女多,90年代娱乐城满大街,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银行人有钱,家里放个强势的丑老婆,花果山又本来长得帅,不觉就混开了,艳遇是一个又一个 ,对那个女人也不负责,骗色倒也罢了,还骗财 ,临了给一句:“你们自己愿意呀!”。一度时间女人们哭爹喊娘地找上单位,有的直接要挟他,不给钱就告他 ,让他单位开除他。
花果山冤孽太多,银行工资再多, 也不够这些女人们要的,自己又好像着了魔 ,隔个一年半载就要换一个女人。因此需要不断的猎艳,用他老婆的话说整天死在网上了 ,同时撩十几个美女,除了傻白甜被骗以后 ,稍微厉害点的女人都寻上门来,要钱的,要车的,指着鼻子在单位开骂的,不给钱了事,就告他靠舅舅,纵容外甥怎么样,这下把花果山给吓坏了, 要是被舅舅知道,那还了得 ?这个舅舅 ,说是舅舅 其实又不亲 ,又不是从小看他长大的,花果山心里明白,用舅舅的名号招摇撞骗一下可以,真有事了,舅舅说不认他的。
于是 ,花果山开始做生意了,也是打舅舅的旗号 ,走煤,倒卖二手车,反正都是些偷鸡摸狗的生意。用同事的话说,你那就不叫生意 ,抬材打墓皆号丧,都是些小儿科的买卖。
说是做生意但是赔得多,挣得少,花果山孩子也大了,到处是用钱的地方,自己又觉得有个市长舅舅不用白不用, 继续私下打着舅舅的旗号做起来非法集资的勾当。
和同事开了个小额贷款公司,朋友负责经营 他负责吸收存款。存款吸收来了,花果山想着干个啥呢?
看煤矿又好起来了,集资的钱就想着开煤矿。
花果山投资煤矿了,还是回去自己的存,北山的煤矿,衰落了几年的国营煤矿,现在被外地人承包了。这些南方人鬼精,花果山按理说也是一路招摇撞骗过来的,但是,还是被外地人骗了,资金拿走了,还被打了出来 ,煤矿卖了,卷款逃跑了,花果山打出舅舅的名号不定了,外地人才不管你舅舅是谁, 而且这些人也聪明,走南闯北的,啥世面没见过,你只说你舅舅是市长,我们怎没见你有个啥大的发展,不过是和我们抢食吃 ,于是,他们还是在打了一顿花果山,抢了他的钱跑了。
花果山这几年顺风顺水的,那经过这磨难,连气带心疼钱,一病不起了。
这时的舅舅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也并不能保护他,何况他也不敢和舅舅说。
屋漏偏逢连阴雨 ,集资的钱还不了,被告到法院,花果山带着病身子就被抓去监狱了。
老妈急得去找舅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果山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你的亲外甥, 我和你毕竟是一个妈生的,平时我们也不求你,这次是出大事了,帮忙找找以前的关系,保他出来,蹲监狱不好受啊 !”舅舅叹口气说:“自作孽不可活,还不如当初不要认我这个舅舅,好好在村里种地的好!”舅舅说完闭上眼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花果山的老妈只好回去 ,一路上骂骂咧咧 ,说到:“底不是好人家, 当初把我送了人,我这辈子就不该认你们。”
花果山的老母没有明白哥哥话里话外的道理,反怪弟弟不认亲。
老母八十高龄,因花果山坐监狱的事情,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了。花果山在狱中得知老母去世,想想自己从小到大,一路也算顺风顺水 ,谁知道临老了,落了这个结局。
花果山六年刑期满了以后,出的监狱, 工作也没了,他走在回村的小路上给母亲上坟。山风呼啸, 望着漫山遍野的野草 ,他想他终究是野草一样的命。
花果山的晚年是穷困潦倒,老婆也没有工资 ,他也没有工作了,因为他的那些风流韵事, 老婆更是不待见他,跟着女儿们生活。因为这几年花果山忙着风流 ,挣钱 ,并没有管孩子们,两个孩子都没有考上大学,都嫁到了村里 ,重新种地。花果山想,我拼尽一生去了县城 ,没想到你们又返回村里了。唉,我这是转了一圈一场空啊!
不久后 ,花果山死了, 听说是癌症,检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并没有告诉家人,也决定不治疗了,走时 ,正好刚满六十。
“老六走了,”村里的老年人说,“嗷 ,是猴王走了”,发小都这样说,看着花果山的棺木又抬回到村里,埋入北山的黄土里。
这个冬天,塞北的天气骤然变冷,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