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儿子出生以后,我就没有看到过元宵节的扭秧歌,因此,前些天有秧歌队上门拜年,儿子问那是什么?为什么穿成那样。我突然觉得应该给他看一下传统的扭秧歌,也就是我们说的玩意儿。
十四在网上看了直播的老杆儿,儿子很兴奋,十五决定回老家山阴看玩意儿。来朔州二十年了,对老城依然不熟悉,不知道玩意儿在哪儿,还是觉得回山阴看好 ,我至少知道他们在哪里。
早早吃过晚饭,天刚黑下来的时候, 我们就驱车出发了。一路沿着三级公路疾驰前行,路两边黑漆漆地,竟生出后悔之意,但是,爱人说再过十几分钟就到,也就期待着看到光明。
果然 不一会儿 一片光明出现在眼前,彩灯绚烂,烟花漫天,“哇!”儿子激动地喊。我的心也亮起来了。
车很拥挤,慢慢前行, 直到走不了了,找个地方停车 ,步行前往。走了几步, 前面就是锣鼓喧天的秧歌队了。这里可能是个集中表演点,人太多 ,根本看不上,我们挤过人群 决定去政府门前的表演点看。
我们的前面是一组舞狮子的锣鼓队 ,虽然他们松松垮垮地在走,并未表演,但是对于没见过舞狮子的儿子和对童年有太多美好回忆的我来说 依然是兴奋的,我们三个人手拉手开始跑起来,灯光 ,烟花,锣鼓声,舞狮子 瞬间把我带回到曾经的时光,那些记忆叠加起来,在我心里扬起一片欢乐的海洋。
走在小吃街,买了糖葫芦 想起父亲最后一个十五给我买了雪糕,第二年的十五就没有父亲的陪伴了,不觉潸然泪下,更想把这美好的瞬间记住。
走过小吃街,来到政府门口,人山人海,可以用里三层外三层来形容了。拥挤的人流瞬间把我们淹没,儿子高举起糖葫芦快乐地笑着,我也回到了童年被人流拥挤的记忆里。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 依然看不到表演点的表演,只能在路上看一组组排队等候表演的花车,但是这些人并不表演,车上放着DJ音乐,有的人轻微扭动,儿子说不好看,再往前走,依然是DJ音乐,再往前走 依然是DJ音乐,我顿时觉得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已经变味了 ,不复从前。
虽然年是回来了 ,混玩意儿变成了表演,挤不到表演点前面是看不到秧歌队的,而秧歌队也不扭秧歌了,都是清一色的花车,清一色的DJ音乐。那些高跷 ,挠阁人, 大头人都不见了。看一家和十家一样, 这已经不是给儿童过的节日了,也不是给老年人过的节日了 而且给年轻人过的节日了。
年轻人从城市的迪厅出来,又走进了街边的迪厅而已。他们未必觉得新鲜,而我却觉得失落。
儿子看不到我口里描述的快乐,我找不到我记忆中的快乐。
沿着街慢慢走,从前的记忆回不来了。
不知何时,混玩意变成了表演,对于一个民间艺术 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表演有什么意义?为了表演,就短短的一段路都不会给扭一下,失去了与民同乐的意义。
传统节日就是要传承, 传承我们古老的文化 可以有变革,融入一些现代元素 但是不能被现代元素全部代替。
我不喜欢汽车花车, 看惯了城市的霓虹闪烁,不稀罕在元宵节再看一次,听久了现代歌曲,不稀罕在元宵节再听一些。
我怀念那曾经的扭秧歌乐曲,我努力找寻那些记忆中的美好。可是,我的眼前是一个个花车,我的耳边是一曲曲流行歌曲。
儿子吵着要回去,走过街角 ,突然看见梁山村的传统秧歌队, 看见拿着烟锅袋的媒婆,吊着裤子的邋遢老婆,我不觉一阵欣喜,拉起儿子跑过去看。儿子也被逗笑了。然后过来了我们一开始见到的舞狮子,原来这还是兰园村的传统项目, 刚才觉得前面会有更好的,走了一圈才知道刚才看到的才是最好的,儿子摸了摸龙头,笑了。我说看那边有个大头人 虽然不是我小时候所看到的那种材质的大头人,但是也是货真价实的大头人,他好像掉队了 不知道是哪组的,但是他扶着大头四顾茫然的样子逗得儿子哈哈大笑,终于不虚此行,看到了我童年的玩意儿,儿子看到我说的玩意,他感受到了快乐。
我想也许只有以前的几个村里还在坚持着一些东西 ,保持着传统不变。几十年 ,梁山村的秧歌队,兰园村的舞龙灯。带着我记忆的温度重复上演,在一代又一代的人记忆里把传统保留。他们没有跟风,放个流行音乐,而是独领风骚,在这喧闹的十五,像一股清流 ,把传统的喜庆的秧歌队音乐送到我耳边,让我感受传统的文化,临走 我不觉回头看他们,对他们肃然起敬。
总算不虚此行,在变味的元宵节里看到传统节目。
我不觉思考,元宵节是给谁过的?我认为是给儿童过的,长大的儿童因为这段记忆而怀念过往。也是给老年人过的,让我们回忆起童年的美好。而不是给年轻人过的,他们丰富的生活不稀罕这重复的节奏。
人生其实都是活在记忆和感觉里的,元宵节又是传统的节日 ,是为了传承古老的文化。有点变味的元宵节我是不喜欢的。我怀念从前的混玩意儿,秧歌队走一路扭一路,不管你在哪都能看到, 我怀念以前的混玩意儿,人和玩意儿是混在一起的。不喜欢现在的表演,看电视晚会太多 ,不稀罕在家乡的元宵节再看一遍 ,听过了太多的流行歌曲 ,总想在元宵节听一下不一样的音乐。
带着遗憾, 带着欣喜,我在鞭炮声中离开山阴。遗憾的是回来的元宵节变味了, 欣喜的是总有一些人不跟风 ,坚守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