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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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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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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亲记

 小时候就知道,奶奶的亲人在钦州也在柳州。当时就想当然的以为,爷爷带着一家子在钦州生活过,奶奶的亲人在钦州是理所当然的吧。据说亲人在柳州,却是后来的事情。那时舅老爷(奶奶的哥哥)当兵,转业后留在柳州钢铁厂工作了。

 柳州是比较有名的工业城市了,亲戚在柳州在钢铁厂工作,且常有来有往,这是爷爷一大家子的骄傲。在往来密切的年月里,年纪虽小的我,懵懂中也能够感受到这种自豪的氛围。

 爷爷是解放初农村分田分地忙的时候举家回到春天岭村的。之前的春天岭村,是本地杨姓家族的居住地。因为杨姓族中的脊梁是官僚地主,新中国成立时只身跑去了台湾,留下孤儿寡母。我外婆和母亲是其中的分子。此乃后话,暂且不说。

 那时爷爷携一家子回乡,是时局,是大势,但爷爷掌握的时间节点有点迟,可能当时有点犹豫不决或者是人多家口大造成的困扰。爷爷的兄弟姐妹都住在相邻的老虎港村,选择春天岭村定居,是因为这边还可以分到田地,更可以分到地主家留下来的房子,有了房子和田地,一家子就可以安居乐业了。

 回乡时的爷爷已年届不惑,膝下有几个子女,我父亲排行第二,也有七八岁光景。在人多力量强的思想指引下,爷爷奶奶后面还生了几个。养大成人的前后加起来一共是六个,五男一女。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家庭在休养生息的年代里,就这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爷爷奶奶带着他的子女们,紧跟着时代步伐战天斗地。用现在的话说,他们是中国最勤奋的两代人。从自力更生到改革开放,都是见证者、亲历者和奋斗者!

 也许舅老爷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他比奶奶结婚要迟一些,生养的表叔表姑们自然要比爷爷奶奶生养的第一集团的年龄要小些。后来老表们之间的交流,更多发生在爷爷奶奶生养的第二集团里面,也就是说我的叔叔姑姑跟柳州的老表们更有共同语言,他们同龄,同龄加亲情加远方,是互相牵挂的最好的诠释。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的程度同龄人是共知的,写信一不小心需要两个月才能收到也是常事,来往一次更是不易,所以同龄人彼此都很珍惜能在一起玩的光阴。这些年轻故事后来也成为他们彼此之间另外一种乡愁。

 那时候,爷爷一家子生活很困苦,几乎年年都会出现“三荒四月”。柳州工人成为父辈们仰之弥高的神圣职业。因为生活困苦,对能填饱肚皮和能穿在身上的特别在乎。事实上,柳州舅老爷和老表们也时常接济爷爷奶奶一家子,比如米证呀布证呀,比如钢铁厂工人专属工作鞋呀……特别是那个黄褐色的工人皮鞋,穿在脚上,那简直不是鞋了,是无与伦比的风光和自信!

 改革开放春风吹起来的时候,叔叔姑姑表叔表姑们陆续长成,他们的脚步匆匆,各有事业,各有舞台,各有家持,大家不知不觉的便少有来往了。此后是四十多年都没有谋过面。

 戊戌年秋日,一对六十来岁的老夫妻寻到光坡,天遂人愿,一下车就问中父亲的朋友,自称是父亲的表妹表妹夫。表兄妹自然很快就见上面了。父亲连忙通知兄弟姐妹,大家都急不及待赶来相见,各人见面时都端详良久,寻找彼此年轻时的影子,对岁月神偷唏嘘不已!

 那被重复多次的见面交流词,固然是陆续赶来的先后有序,也有上了年纪的忽而忘之,不过更多的是要确定彼此的安好和幸福。是啊,谁让他们是四十多年没有见面的亲人呢!

 找到年轻时留着乡愁的角落徜徉,话匣子更开了,意更切情更浓了。留影自然是不能少的环节,照相的背景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但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当年的见证物,这就足够了。作为晚辈的我,看着感慨万千!随口而吟:

岭下春天流月华,

柳江河畔炼钢花;

念思千里万余日,

凝住相拥老肩甲。

 戊戌年秋见面时,父辈们就有一个想法,相约到柳州去与一大家子老表见面。后来疫情的原因,一直推迟没有成行。辛丑金秋,六叔再提议,此时父辈们各操老体病体,各有情怀梦牵,也没能按计划倾巢出发。六叔携我辈两人同行,组成爷爷奶奶下来的大家庭代表团。一路阳光,心里晴明。想着即将见面的老表们,在飞速行驶的车上吟成四句:

金阳铺道觅仙踪,

心境经年最不同;

此去壶城应近月,

也聊静好也谈风。

 静好也好,风雨也罢,都是实实在在的日子。亲戚朋友间长时间没有谋面了,让人感受最深的还是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冷面和公平。这不,表姑表叔都当爷爷奶奶了,我的爷爷奶奶的玄孙也都已经上学了,岁月何尝不长何尝不悠呢!

 大表姑一家子住的小区是典型的集团企业职工宿舍,七十多平米,如今看来有点窄,但九十年代中期入住时,应该是令人羡慕的暖巢,加上大表姑表姑丈能干,小小的居室洋溢着城市产业工人特有的文化氛围,心里由衷地为他们夫妻俩点赞。

 从大表姑表姑丈那里,我们一一再次了解其他表姑表叔家的近况,几个表姑家都是退休或准备退休送孙子孙女上学了。小表叔不幸在两年前病逝,走时也过了六十岁,也算是没有夭折。大表叔从厂里提前退休出来搞生意,现在住居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他信心满满,勤勤恳恳干事情的样子,让人感到充满着向前的希望。

 晚上在大表姑家吃饭,饭菜都是表姑丈亲手做的。大表姑丈是生活多面手,电工钳工水工清洁工修理工厨师样样精通,又是老一辈工人阶级中高级别工匠,就是现在说的大国工匠了。被家族尊称为“万能姐夫”!我想这个称谓除了手艺好,还得性情好人品佳!

 吃饭吃到高兴处,我特意请大表姑丈露一手,他也没有推辞,移步至自称“一万多元”的电子琴旁边,即兴来了一曲《万水千山总是情》,掌声过后再弹一曲《追梦人》,将团聚饭氛围推到高潮。此时我也想来一个他弹我唱助助雅兴 ,不巧有亲戚进门,话题转移了,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在没有商量余地的情况下,被大表姑丈安排去柳江边的茶楼喝早茶,到时茶座大厅已嘉宾满座,热闹非常,如果不是进来时需要扫健康码,你甚至可以忘记疫情了。表姑说,这里平时周末时间是一座难求。看来,疫情下的柳州人,也没有忘记慢生活的习惯,仿佛为生活付出多了累了,没有忘记河边自横的小舟。大家边吃边聊,孩子们在桌边高兴的走来走去。不时透过窗户看看外面,谈论着柳江,谈论着柳江夜晚的灯光秀,谈论着憧憬和留客的话题。虽然后来没有去江边吹风,也胜似在江边徜徉了。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感觉诗意来袭,又得《柳江畔茶话》四句:

白沙埠上柳江茶,

阁聚神农悦海家;

风雨桥边风沐雨,

秋波已就半城花。

 秋短情长,相逢总是短暂的。亲人们分别时再次约定,要一起回到钦州去寻根。我想,爷爷奶奶是一辈子的平凡人,在钦州时是他俩的人生芳华,我们去寻根的话,就寻找爷爷奶奶人约黄昏后的村落矮房,或在戴望舒撑着油伞走过的那条小雨巷里,寻他俩没有浪漫诗句只有真实爱情的藤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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