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春香

祝宝玉

春风暖，草木香。这是季节的告知。

草木之香是绵软的，嗅之，肺腑清爽，精神一抖。

现在也有一些合成的香，皆化学药剂，挥发在室内，闻之令人憋闷，喷洒在身上，令人远离，总之，让人大为不适。那香离了地气，远了天然，不过是一种障眼法，但骗不过人的神经反射。

草木春香，在于天然，在于时令。春至，复苏万物，蓬勃生长，在园内，在田间，在路边，在水畔。此香是不吝啬的，随风而飘，或十里，或百里，直到淡而无味，消弭人间。而爱香之人心生怜悯，皆慨然赴草木之约，赏春色，闻春香。

我爱亲近养花之人，他们与草木亲昵，身上沾染着淡淡的草木之香，时间长了，人也就生出一颗草木之心，宁静淡泊，慈悲良善。

曾入一野山，也无人打理看管，行至一向阳坡处，眼睛一亮，满山的各色春花，野生山中，蓬勃盎然。有紫花地丁、迎红杜鹃、莓叶委陵菜、多花筋骨草、紫堇、锦带花……还有很多我也不识，便统称为一片花。它们的香各异，但生长在一起，香也汇合在一起，各异的香混合成一种香，令人迷迭。

花有香，树也有香。在乡间，春日里的香椿被农人视为宝贝。香椿之香，直接，清透，提神醒脑。鲜嫩的香椿摘下，清洗，搅和在鸡蛋液里，上油锅煎烹，就是一道“香菜”。人闻香，闻之喜悦，人食香，食之爽齿。

春茶，一般指由越冬后茶树在春天里萌发的芽叶采制而成的茶叶。在福建福鼎喝过头春白茶，品性淡雅，香甜可口，性情温和。“一年为茶、三年为药、七年为宝”，此誉甚高。喝春茶，便是食茶树春香，沁于叶，润于水，化为淡淡氤氲，善待耳目唇齿脏腑。

我有一中医朋友告诉我，凡有香味的树木，多可入药。我闲翻医书时，读到了“木香”，质坚，不易折断，断面灰褐色至暗褐色，屉边灰黄色或浅棕黄色，形成层环棕色，有放射状纹理及散在的褐色点状油室。气香特异，味微苦。对它，中药人有独特的炮制方法，即煨木香，取未干燥的木香片，在铁丝匾中，用一层草纸，一层木香片，间隔平铺数层，置炉火旁或烘干室内，烘煨至木香中所含的挥发油渗至纸上，取出。

香是无形的，但手巧之人，能将无形变成有形。我祖母善织香包，春末时，把晾晒干的各种带香花草木叶缝进一香囊里，上绣鸳鸯飞燕，存放木箱里，我们去看她时，便一一分送我们。

于是，草木春香就被久久地留存下来，变成我们深深依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