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后

邓双梅

一夜雨后，凉意渐深。几天来焦躁的心绪，也随夜雨而去。此时的心情经过文字的梳理，如雨后清新的空气。站在阳台，望着楼下随风摇曳的树，我心出奇的平静和坦然。感谢昨晚温存的夜雨，否则我就像一头久失爱侣、性情异常的母兽。

静观楼下静穆的树。十几个春夏秋冬的暑往寒来，由当初枝单叶薄的小树，长成了现在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是怎样的一个使人焦急而又充满喜悦的漫长等待过程！

夏天，硕大的树冠支撑起一大片绿荫，给来往的行人阵阵凉意。从早晨起，每一个叶片蘸着朝露，鼓涨着每一根叶脉，大大方方地挺在枝头，和着风，时而静默脚底，时而仰望天空。整棵树似一位安静的少妇，雍容大方，气定神闲，而又平平淡淡。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中，悄然而准时地收敛起舒展一天的身子，以疲惫的倦容结束它饱满而又充实的一天。

现在，秋天，午后。葱茏的枝叶上缀着缨样的花，有粉红的，也有粉黄的。花开过后，长出了扁豆样的果实，又像长长的皂荚。至今我都不知道它的树名。

我每天都看到它，只要我放眼窗外的时候，只是在经意和不经意中。

我看它，更多的是俯视，俄尔也有经过它身旁的仰视。我想因为视角的不同，树给我的印象也是不同的。远远看它，有点朦胧和虚幻，所以就觉得很美。

就如同我们身边的人，在你没跟他近距离接触和了解之前，你凭自己的想象和别人的言说，将他美化了。一旦你接近和了解他后，显然就觉得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就如那树，在别人眼里，它就是棵树而已，或者根本就没在他们的视野里。但在我的眼里，在我此时彼时的心境之下，它变成了雍容的少妇，变成了我倾慕的对象，或者变成了自己想成为的理想形象。想来人的感觉真是奇妙。

很多的时候，当你的眼睛蒙上主观的想象时，人事就变了，或美好，或丑陋；或高尚，或卑劣；或乐观，或悲观；或自信，或自卑；或成功，或失败……原来所有这些，都在于自己的感受。因此，生活的幸福和穷苦，人生的得与失，都是自己界定的。我处于穷困，但我不觉得苦；我拥有很多的财富，但是我还不知足：我拥有健康和亲情，但我不知珍惜……人性叵测。

每日看着的树，因为我的想象，就有了它春夏秋冬不同的形象；时空远近中的他，是我不同的心境，才有美好与否之不同；人生，因了人的主观界定，才有得失成败之分。

放下所有的凡思俗念，不为物欲所累、不为情思所绊，让自己的内心清空。四大皆空，是人生的极致境界，但我距此地，还有很长的路。因为我还经常被情思所牵，为俗事所扰，被杂念所困。

一夜雨后，空气的清新是短暂的，何况还有更多的利益驱动下的人为污染；心情的平静也是暂时的，因为人的思维是活动的，就如现在的我心情又不平静了。

奇怪而可怕的人心和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