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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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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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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文学院求学记


王娟瑢

 

2004年春节前,在众多五彩缤纷的贺卡中,一张来自首都鲁迅文学院的贺卡,在我心中溅起激情的浪花,那是班主任井瑞带来的亲切问候,希望我“赐篇关于进修班感想的小文”。

倾刻,仿佛一阵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尽管依旧“已是悬崖百丈冰”的严冬,眼前却展现出“山花烂漫时”的浓浓春色。老师的音容,同学的笑貌在耳边响起、在眼前闪动,短短十几天的珍贵时光,像电影镜头在眼前一幕一幕晃动。一个个鲜活的灵魂,一双双深邃的眼睛激励着我,感奋着我,心中的思绪汹涌澎湃,不断躁动着涌向我的笔尖。没有呕心考虑布局结构,也无沥血思索表现形式,听任我手中的笔,随着记忆的长河流淌……

神差鬼使,我把鲁院总机号的尾数由08改拨为88,“普及部”终于打通了!我试探地问:“讲课‘普及’到什么程度?希望提高一步有新航程……”

鲁院的总机号,是中国作协创联部的孙德全主任提供的,也许是我记错,打过若干次均为错号。神差鬼使,我把尾数08改拨为88,终于打通了,我试探地问:“讲课的内容普及的程度如何,我是江苏省作协会员……

接电话的田桂海先生充满自信:“你来学习决不会失望,过去培训班学员1/3均为省作协会员,甚至还有文学硕士来听课。”

为了不断编织文学的梦想,为了准时参加学习,在未购到卧铺票的难题下,我竟“聊发少年狂”,乘T86特快,从遥远的扬子江畔镇江,直挺挺地端坐13个小时来到北京,跨进鲁迅文学院的大门。

在来北京的旅途中,我回顾了自已在文学创作上艰难跋涉的历程。作为业余作者,笔耕多年,应邀参加过一些报刊组织的文学讲习班、创作笔会等活动,八十年代曾听过名声鹊起的高晓声、张弦、海笑、腾凤章、鲍忠文等名家讲课。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镇江,也先后来过一些知名作家,如戴厚英、余秋雨、胡万春、鲍昌、范小青等,有的作家我还单独采访、撰文。除此我还曾在北京聆听名记者郭玲春、郭梅尼等人传经……

因工作关系和需要,报告文学、专访写得较多,业余时间以随笔、散文、微型小说为主。在江苏文艺、中国文联等出版社,出版三本个人专著,参与出书或参加撰稿的书有9本。令我困惑的是:在机关20年,想写点官场小说,竟然是老虎吃天,无从下手。十年前构思了两个中篇,都因公务缠身,全写了一半,还扔在故纸堆里。多想找个地方充电!

鲁院能给我带来新的灵感吗?一路思索自嘲地想:感受一下鲁院的氛围,多交几个文友也行。退后一万步,来北京陪儿子瀚儿住几天也值。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北京,逢年过节才回家,十足是个快乐的单身汉。

12月12日报到是瀚儿请假陪我去的,他深知妈妈在认路方面有点弱智。为了让儿子体验几天母亲在身边的温馨,我选择了走读。温华主任耐心指点我,如何从潘家园乘车、转车,让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午饭后,瀚儿去上班,我按原路返回、转车。谁知下了34路车后,我竟下意识跟着人流往回走,南辕北辙,幸亏是大白天,可以看见门牌号码,转了一大圈,总算找到儿子住的楼群。晚上未向儿子提半句,免得他心烦。谁知事隔一天,又犯同样的错误,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除了博大精深的学问,诲人不倦的精神,更令我动情的是:老师、学者们的人格魅力……

12月13日上午9点,准时上课,50余名同学来自天南地北,济济一堂。首先亮相的是班主任井端。他简单介绍了鲁院的历史和现状,说鲁院已办了25期文学研修班,是全国唯一没有学历的院校,但水平肯定在本科以上。他讲培训班的时间短,信息量大,并幽默地比喻:“你们带个布口袋来,首先接纳、收容,回去再消化、吸收,重新武装自己。”

他直言不讳:“同学们来鲁院,不要抱太大希望,别以为短短十几天就能变成著名作家。你们要学会听课,字字句句记住不可能,20余位老师讲课,如果每个老师有一两句话对自己切切实实有启发,你就没白来一趟北京!”

他还深浅出地比喻:你们是火柴头,生活是火柴皮,老师是点火的人,轻轻一擦你们智慧的火花就可能会出现……

接着常务副院长雷抒雁,副院长胡平、白描和大家见面,一个简料又不失庄重的开学典礼拉开序幕。井端宜布:先到楼下合影留念。下楼后班主任又说:“白头发的同学坐在前排。因为同学当中既有75岁高龄的离休千部,又有高中刚毕业的毛孩子情急之中我脱口而出:“我的头发是染的!”

话音刚落,引来一阵友善的笑声。班主任笑着说:“你坐下吧,就坐在雷院长旁边!”

我喜出望外,因为我太熟悉雷院长的名字了,一见到雷院长,我竟像文学青年似的心潮澎湃,记忆的河流泛起波澜:“沙海军歌”、“小草在歌唱”的诗句,顿时在脑海里闪过……

第一课是雷院长主讲,他一开口,便用热情洋溢的言辞拥抱我们,课堂上,激情的诗句在流淌:

“同学们,跨进鲁院的大门,无论时间短长,都是鲁院的一分子,鲁院永远留下你们的名字;你们的业绩,是鲁院的骄傲,鲁院用热切关注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你们……”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文学是永远的常青树”。我仔细飞快地记着:“选择文学,就是选择艰辛!”

在短短的日子里,就像鱼儿找到冷暖适宜的水域,我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邀游。在鲁院,我看到了:20余位作家、评论家、学者、教授对同学们的循循教诲、殷切期望;我听到了:每一堂课师长们的独特见解、精彩篇章。作家梁晓声说:“情节是大众化的,细节是个人的”“情节是画天使,细节是画魔鬼。”

电影学院教授,曾下放内蒙牧马的刘一兵讲:“要学会用语言、情感打动人……一个麻木的心灵无法干电影事业。”刘教授鼓励同学们:“电影是杂家,没啥神秘,该出手时就出手,可以大胆地写,就像游泳,先下水再说……”
    北京电影学院的老前辈、德高望重的王迪教授,坦诚亮出对当今电影充塞着武打角斗的忧思,直言正告张艺谋:“给观众少一点杀气,多一点人文关怀。”王老得悉我欲改编自己的小说为剧本,便热心指路。《当代》杂志常务副主编常振家说:“好的文学作品,是人生感悟和艺术感悟的结合”常主编号召大家多读书,读自己喜爱的书,并讲述其理由:“小孩子写字,不描红、不模仿怎么行?你喜欢,说明与作者的心相通、有共识,就能吸收名家的精华,就能成功……”

鲁院的学者型老师黄文华出语惊人,令人耳目一新:“当代中国文坛上某些作家,有神经病的较多!”这是指某些作家的作品中性泛滥现象……

除此,原文研所所长何西来谈“文学家的人格与操守”,文学博士王一川讲“全球化与当代文艺状况”,都在我心灵深处留下深深的烙印。

在学友中,有从伦敦飞到北京的英藉华人,有从缅甸特区走来的热血男儿, 有天津卫SOS儿童村的村长, 有在读的北大文学硕士……

50余名同学,就是50余本书,每个人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生动曲折的故事,在这里我挑选两位学友,介绍给亲爱的读者。

定居英国11年的丽萍从网上得悉鲁院招生信息,便毫不犹豫卖掉经营的干洗店,风风火火打了机票,飞越英吉利海峡闯进鲁院。一个学地形测量和英语专业的人,怎么迷上文学?也许有共同的文学语言,她一见如向我敞开心扉:她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位云南妹子,带着心灵的伤痛,来到陌生的伦敦,通过拼搏有了立足之地。儿子周洲也从一个不懂事、26个英文字母读不全的小男孩,通过努力考上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

近年来,丽萍征得儿子同意,奋笔疾书出版了30万字的纪实文学《挑战极限》,她写自己,更多的是细说儿子的成长经历,向国内家长们介绍英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她若有所思地说,她的经历像一个幽灵,不断在脑海里徘徊、游荡,不断鞭策她继续当一名文学发烧友,希望能写出两本有价值的作品来。

36岁的阿峰是一个情系“果敢”民族的学友,他有丰富的经历和坎坷的人生旅途。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缅甸特区工作,他说大学校园是父母的钱提供的读书场所,而社会才是他施展拳脚的战场。

阿峰说,缅甸的华人很多,绝大多数都是汉族人。他们在长期与命运抗争中,养成果断勇敢的性格,自称“果敢”民族,居住的那个地区叫“果敢”地区。他向我介绍,自从1824年英国人入侵缅甸,把罂粟种植引进,“果敢”人种植毒品近200年历史,并以此维系生存。为实现民族自救,“果敢”人选择了与这一国际公害绝缘,而禁毒使他们濒临生存危机。

阿峰无限感慨地说,为把“果敢”民族的现状和几代人付出的代价,向世界上更多的人介绍,他来到鲁院,以便提高文学的功底和笔力。他要大声疾呼:“果敢”已是无毒区了!他们为世界禁毒做出了贡献!但“果敢”民族犹如一支燃到尽头的红烛,请关心“果敢”人的生存和命运。如今,他已完成26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金三角的女人和孩子们》,20万字的纪实《来自禁毒第一线的报告》,即将出版。阿峰说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果散”的华人,能够和中华各民族的兄弟姐妹一样,共享蓝天和欢乐。

要写的同学太多,有坐轮椅的曹雁,她的学生全是健康的孩子;有阳光卫视的记者阳光大男孩黄聪;有天津卫SOS儿童村的村长孟大姐;有文联干部和北大在读研究生……因时间关系,我无法一一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但其共性是:无一例外地酷爱文学,像飞蛾扑火似的不可救药地迷恋文学。亲爱的同学们,我为你们被文学这个“魔鬼”缠上叫好!

学业快结束时,有同学说:“我们这群人中,也许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这话有点伤感,但毕竟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谁能忘记2003年阳光灿烂的冬季呢?谁能忘怀鲁院高雅浪漫的氛围呢?朋友们,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让我们从鲁院这个温暖诱人的港湾扬帆起航,相见在文学的大海,相见在中国文坛!

久违了!挑灯夜战爬格子的时光;久违了!如饥似渴地吮吸知识的琼浆。仿佛时光倒流,我又变成痴痴情深、苦恋文学的剪童花头的女青年……

鲁院,你是一个书卷飘香的地方;鲁院,“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烈焰熊熊照亮了我”。鲁院,你给予我智慧的启迪,触动我的创作灵感。

每天上课,我早早坐在第一排最佳位置,尽可能详细地记笔记;神情专注竖起耳朵,生怕漏掉师长的声音。中午我抽空采访文友,晚上我构思散文。短短的学习期间,我完成一篇专访“从伦敦到北京”,一篇雷抒雁印象记。在回镇途中,在北京开往上海的列车上,我完成“忧思倾斜的文坛”和“他从缅甸特区走来”两篇散文。上班后,又抽空写了“北京鲁院求学记”。值得一提的是,下一步我打算从纪实和散文为主转型为向中长篇小说进军,并尝试改编自己的中篇小说为剧本,从而拓展自己的写作空间。

归途中一个偶然的细节,为“求学记”安排了一个令人心悸的插曲,如实道来。瀚儿因我赴北京时未买到卧铺,返程票购了软卧。小环境里,两位去上海,一位半夜在济南下车,未见列车员来换票。也许因写稿太专注,加上火车晚点一个小时,我竟忘了主动换车票。

令人不解的是:1461列车10号车厢的列车员,一位中年男人,我刚踏进车厢便拦在门口,立马让我换票,我不知在火车上换票为座位号,是否有查票和提醒旅客下车的目的,如果没有这些内涵,换票又有何意义?可是,过了南京也未见其人的踪影,真不知算不算失职?到了镇江站,真让人心悸,掏出的竟是座位卡。好费一番口舌后,总算同意出站,为维权我坚持要车票。于是让我去车站值班室。值班员是位50余岁的“老铁路”,他立刻打电话到丹阳站核查、索票……等待中,他含糊其辞地说“列车员丢了座位卡要扣奖金,但仍有个别人用旅客的车票搞名堂。嗨,凡有人群,都有左中右……”

听到这不和谐的音韵,甚感意外,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不知有关部门能否来管一管“个别人”。

抛开窝心的插曲反思,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潜意识中我不愿离开北京吧!以至于上班后,机关有同事问:“北京的冬天很冷吧?”

我意味深长地说:“一点儿也不冷,比明媚的春天还要温暖……”

从鲁院学习归来,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增添了重整旗鼓、再展宏图的斗志。

班主任井端的贺卡,带来鲁院的热情关注,给予我更加坚强的人生支柱。

鲁院,就像远方的灯塔,尽管远隔千山万水,但其明丽耀眼的光华,却直射灵魄深处,鼓舞我迈开坚实的步伐,警惕我珍惜宝贵的年华,激励我投身变革的时代、火热的生活,启迪我拓宽创作的思路,坚定不移启动更加壮丽的远航。
    等到有新成果时,我一定再回鲁院……

鲁迅文学院,我永远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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