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条

张荣平

一缕夕阳光透过窗户纸上的一个破洞斜射在黄大妈躺着的床头，她知道时日无多，用尽力气一字一句地交代身旁的邻居李大嫂：“快，替我……替我把小辉、晓玲找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小辉、晓玲是黄大妈的一对儿女，平时儿子小辉不常回来，女儿倒隔三岔五地回来看看妈妈，因为爸爸三年前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了，舍不得妈妈。

李大嫂不敢怠慢，马上让她儿子打电话。

小辉听说母亲快不行了，丢下手中的事情开着奥迪A6来到母亲身旁：“妈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是……是，我这里有一张……有一张20万……20万的……”

“存单，妈，快把密码告诉我！”

“借条……借条哪有什么密码呀？”

“什么？要我还20万，我哪有那么多钱呐？就是做生意赚了些钱，前年为了上重点中学，我买了套学区房；今年为了做生意有面子，又贷款买了辆A6，哪里还什么闲钱啊？，不还！不还！你找晓玲去！”小辉丢下这些话，一抬腿上了A6，走了。

“孽子，孽子啊！”黄大妈骂完儿子后，接连“咳、咳、咳”地咳起嗽来。

“妈！妈！您怎么啦？”小辉前脚走，晓玲骑着电动车后脚赶到了门口，连忙喊了起来。

“玲玲，我的玲玲啊，你总算赶……赶……赶回来了。刚才我差点被你哥气死了！”

“妈，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让他把这借你舅舅的20万块钱的借条拿去……可他倒好，抬腿就走了。我造孽啊，生了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

“妈，您千万别激动，不就是20万块钱嘛，我来还，虽然我挣得不多，可以慢慢还，再说是舅舅呢，他不可能逼死我这个穷外甥女吧！”

黄大妈听完晓玲的话，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辉听说妈去世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喊着：“妈哎，妈，我还没来得及孝顺您老人家，您怎么就走了呢？晓玲，这样，我出钱来办后事，一定要让她老人家走得风风光光的！”

晓玲听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嘀咕着：“这不是借为妈妈办后事到村上来显摆吗？说得比唱得好听，真有你的，我的好哥哥！”

处理好了妈妈的后事后回到家，晓玲从怀里掏出借条对丈夫说：“这是我妈妈临终前的最后心愿，你看如何处理？”

“你妈就是我妈，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我们千万不要学你哥，娶了媳妇忘了娘啊，生前不养娘，死后摆排场，这有用吗？”

从此，晓玲夫妇俩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还干了一份兼职，两人省吃俭用，不到五年就攒够了20万。夫妇俩带着20万外加2万心意来到了舅舅家：“舅舅，不好意思，我妈临终前交代的事情，我们今天才有勇气当面跟您说，这20万是我妈借您的钱，这2万就算一点心意。”

“晓玲，你别急，把小辉也叫来，让我把你妈的遗嘱读给你们听，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舅舅拿出妈妈的遗嘱，读了起来：“‘小辉晓玲，我临终前给你们的借条是假的，其实是我和你们父亲一辈子的存款，我把它放在了你们舅舅那儿，并关照舅舅：谁接借条，这20万就给谁’。现在借条在晓玲手里，那么这20万就是晓玲的了。”

小辉“啪啪啪”扇了自己三个耳光：“我真混哪，就没有看出母亲在试探我呢？”

“哥，你也不要过分责怪自己了，我知道去年你刚把A6卖掉了，孩子又正在读书，这20万你拿去做本钱吧，不要泄气！”

“不！五年前是我辜负了母亲，这个钱我不能拿。”

“拿去吧，我手里还有22万呢！”

“不！不！我不配做她老人家的儿子！”

“那，要不就算你借我的行不行？”

“那行！”

“诺，这是20万借条，妹妹你收好！”

“这样挺好，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嘛！”

“舅舅，您为了我们家操了不少心，这2万就算我们兄妹俩孝敬您的，你得拿着。”晓玲从中拿出2万递到了舅舅面前。

“这……好，我替你们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