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城》
内刊会员
文|佘记其
第一章：心痒又心慌
梦开始的地方，是不是总有一段想要燃烧的时光。
光阴里，不经意间相遇
相遇时又害怕，不见时盼相遇。
各种情绪纷乱而至，踩得我的十三岁——
心痒又心慌。
那时我十三岁，刚上小学六年级。开始要住校了。
新的学校由几栋灰旧平房组成。这几栋房屋紧巴细密地围成一个院式结构，紧凑又安全。围墙边，种满密集的桂花树，开学不久，整个较园笼罩在无比甜美的香气里，让人有一种被幸福环抱的错觉；操场上，一对旧蓝球架在那儿引颈相望。下课铃一响，各个门里跑出一群群学生来，十来分钟后，这几栋楼房又像海绵一样将学生们吸了进去。
每到晚饭后的时分，寄宿学生和走读学生都走进各自教室，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或写作业，或听老师讲课。
六年级有两个班，共有一百二十多人。都是从当地八个村级小学转学来就读的。因为只有两个班，彼此有一部分熟识，早已有了各自的朋友圈，我时常感到落寞。
好在还有一起转学过来的八个同学和我一起上下学。
但是，不久后，这八个同学轻而易举地很快打入了他们的各自主流同学圈，像一群小鸟一样快乐而自由地打闹。
于是我更加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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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背后是一片荒野和菜地，无聊的时候，我原多次到这里来，对此都比较熟悉了。
一周后，我们六（一）班公开选班干部。通过功课考试、学生投票、综合考察，我有幸担任班长，同时负责办黑板报。
办黑板报的还有一位搭档，是一位女生，名叫陈瑶。
那时，她也是学校的广播播音员。
当时，我正在九月明亮而躁动的阳光里，和上千个穿着校服的同学懒洋洋地做课间操动作，广播里多年不变的、熟悉的背景音乐令人安心又厌倦，我隐约感觉到周围的小小异样波动，然后一侧身，再一偏头，看到不远处已经被几个学生会体育部成员簇拥着走过的陌生少年。
不一会儿，这几个学生会体育部成员从我面前经过时，我无意中发现了我班上的同学陈瑶也在其中。
这时，我才明白，陈瑶原来一直是学生会体育部成员。
不知是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还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了陈瑶。她的出现令我感到眩晕。
我一走神，做转身动作时不小心转错了方向。
刚好踩到了从身旁走过的陈瑶的右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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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瑶身子一个侧仰，又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位女同学踢过来的一只右腿。
这个女同学瘦筋筋的，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你没长眼啊！？”她立刻停下动作朝陈瑶吼。
“你不能怪她，是我转错了方向！”我慌忙停下动作。
周围的同学已经停下动作嬉笑地张望起来。
我看到陈瑶瞬间难受的脸色，因为小小的骚动中，那几个学生会体育部成员已经返回走了过来。
“六（一）班的，干什么？”高个子男生面色严肃地问。
“她撞我！”那胖乎乎的女生虽然声音小了一点，但也不甘露怯。
我脸红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连声说对不起。
此时，近在眼前的陈瑶，一张长长的白晰的脸蛋，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静，又圆又大的眼睛，令人几分畏惧，曲线柔和的嘴角，一说起话来，露出两颗白色的牙齿。她看到我不安分的样子，她微微侧过脸去。
我呆了。
她让我第一次知道，有一个女同学，就那样包容着我，在我面前站着，已似一道风景，而他周围的一切，闪耀着光辉。
她的这一站，已刻在我心里的某一角落。
沉静、柔和，美好得“出水清荷”。
我久久地站着，不敢看她，不敢再看她一眼。在瘦筋筋的女生的争辩里，我被高个子学生记下了名字。
然后，陈瑶轻轻地对我说，“别着急，啊，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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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作为班长的我，受到班主任的批评，还有同班同学的满腹怨言。
我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直至脸红心跳。
趁着晚自习的空档时间，我悄悄地写了一篇日记，题目是《不该发生的事，遇到了对的人》。
“今天，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脚背，这本来是无意的，也是不该发生的事，……正当我左右为难，找不到理由下台阶时，你却包容了我，让我遇到了对的你……”
落笔之后，我把日记本合上，轻轻地放在课桌的抽屉里，然后，用眼睛的余光瞟了陈瑶一下。
她正端端正正地写着什么，钢笔随着她写字在均匀地晃动着，几绺头发从她白晰的额际上垂直下来，止在她弯弯的柳叶眉宇之上，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她仿佛是最亮的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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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变得换了个人似的。
我心里像有一只欢蹦乱跳的小兔子，盼望与她不期而遇，或上课，或下课，或做操，或办黑板报……在这些时光里，我就能安心地躲在那么多高高低低的脑袋里大胆地看她几眼。
她喜欢穿着红色衣服，和蓝色的裤子，走起路来，感觉轻飘飘的，来无声，去无音。
即使遇上穿校服不可的日子，她也总是卷起袖子把校服穿得比别人更好看。
她眼睛又大又圆，身材又高。她与人讲话时，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笑容，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
她人缘并不太好，平时身边只有两三个女同学相伴左右。
她喜欢每天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杯，放在课桌上，格外惹眼。
她喜欢课堂上举手发言，哪怕回答问题牛头不对马嘴，也无暇顾及地平静坐下来。
她成绩优秀，年年拿着奖状回家。
她话音很小，小得像蜜蜂嗡嗡。
很多男同学都想接近她，甚至收到很多男同学的一些不明不白的小纸条，所以绯闻不少。
……
那些时光，我像猎人一样，或听或看或想，像在深山老林中寻找猎物一样，到处吸收着有关陈瑶的一举一动，学校举行书画展，我也会挤进人群里，用眼睛一排一排搜索最终把那两个字找出来。
然后，驿动不止，脸红心跳。
那时，我完全不明白自已这是做什么，但已经明白，有一种力量促使自已向前冲跑。
没有结果，没有目的。每一天，都在盼望中欢喜，又在欢喜中忧伤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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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这些情绪和感受，我都写在日记本上。
我的每一篇日记里，每一行字里，都离不开关于她的一点一滴。
那时我成绩优秀，家境贫寒，长相就是典型的农家儿子，没有什么出众，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写得几篇好作文，练了一手好字。这些，还算不错的基础。
有了小秘密的时光总会过得很快，当我发现我写关于陈瑶的日记已有三十多篇时，距开学已有整整三个月。
我在班上处境渐暖，虽然没有什么“钢铁兄弟团”，但也有一群可以随时叽叽喳喳一起下课出门的朋友。
偶尔，同学的话题会提及到陈瑶，比如她今天又穿了什么衣服，又与哪个男同学说话了，她画了一幅什么画等等。这时候，我总会装出对她非常陌生的样子加入讨论，有时候还对同学们的态度表示出不屑和鄙夷，心里却跳动得闪电，各种情绪纷沓而至。
梦开始的地方，是不是总有一段想要燃烧的时光。
光阴里，不经意间相遇
相遇时又害怕，不见时盼相遇。
各种情绪纷乱而至，踩得我的十三岁——
心痒又心慌。
记得那时，我以为自已和同学们一样，和学校里的很多男生一样，会这样一直盼望下去，一直忐忑下去，一直心动下去。然后在毕业后，直到这种心动变成一种校园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