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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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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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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李俊美

白雪愣愣地坐在床沿边,眼睛红肿着,在临睡前突然涌上心头的一些往事,让她的痛苦再次如蛇一样撕咬着内心。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那只若隐若现的命运之手,已在悄悄触摸她的未来。

其时她刚来到这个小县城医院实习,和一道分来的同学住在医院后面的卫校宿舍里。又是一个巴掌大的学校,和自己原先的卫校差不多。她从心底抵触这种小,她喜欢大的远的开阔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才能装得下她的青春和梦想。

三年卫校毕业后,她们就可以被分配在这个县里及各个乡镇医院工作。她们不用为找工作发愁,拥有城市户口,吃着国家粮,看起来是一群被时代特别眷顾的人。她们在神态和举止上也显示着这样的优越性。可白雪没有,她对这些没有兴奋点,对可以预知的前路却越发迷茫和失望。

室友尔雅娇小玲珑,肤色如玉,抿嘴一笑两个甜甜的酒窝。整日疯癫,叽叽喳喳,她们都叫她“小麻雀”“开心果”。白雪和她关系最好,常常一起手拉着手上街,知心话没少说。“虞美人”俞婧,是这十一个实习生里个子最高、最漂亮的。她眉目含羞,黑发如瀑,裙裾飘逸,如一朵出尘的莲荷,画中走下的仙子,美得让人不能不生出幻想。

同宿舍的还有方方。她的家就在这个县城里,家境殷实。她总是穿着质地上好的衣服,读的是厚实的世界名著,喜欢揶揄调侃一下身边的同学,周身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孤傲气。她是这群实习生中的“贵族”。

聪慧能干的丽芸,有洁癖每天洗手无数次的小金,说话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雪琴……她们在别的宿舍,和白雪一样都来自农村,简单朴素如一张白纸,依旧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现在也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家县人民医院是当地最好的医院,患者多,医生护士多,来这里实习的医学生也很多。白雪不喜欢走廊里病房里到处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对被口罩帽子遮住的面容、冰冷的器械、手术衣、病人的呻吟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心理。

她和尔雅被分在一组,先是在门诊实习了半个月,继而又转到外科大病区,各个重点科室一般都要轮转一遍。

“白雪,外科这个护士长整天凶巴巴的,长得人高马大,老巫婆似的,恨死她了。”尔雅在走廊里碰到刚从病房里打针出来的白雪,赶紧压低了声音抒发郁闷。

尔雅这几天老是被这个护士长批评训斥,不是嫌她不能按时去病房巡视,就是说她做事毛手毛脚,心不在焉……白雪朝她点了点头,挤了挤眉,以示赞同。所谓实习生,一切都要受带教老师支配,看带教老师脸色行事。她们一般把最苦最累最繁琐的事吩咐实习生去做。为了被带教老师在实习结束时评语上写上一段漂亮的话,白雪知道,她们只能忍辱负重,咬紧牙关干下去。说不定哪天还要分配在这所医院和她们成为同事,不能成为她们以后的谈资与笑料。

护理这项工作决定了护士需要具备以下素质:高度的责任心、耐心、细心、同情心,还得手脚麻利,温言细语、技术精湛,少哪一样你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或者优秀的护士。白雪暗自思忖,性子慢,做事也没那么利索,嘴还有点笨,别人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她这里就羞于出口。她是做护士的料吗?没有信心。她观察了另外几个同学,好像也只有丽芸、小金身上同时具备了这些素质。没听说谁是天生做护士的,慢慢学吧,反正已走上了这条道。

她想起在卫校开始练习扎针时,是同学互扎。当时自己手上那根细细的输液针,在同桌手背上的皮肤里进进退退,就是不见回血,终于鼓了包,青了一大块。她心跳至嗓门,脸色煞白,感觉针是扎在自己的肉里。幸好坚强大度的同桌没有责怪她,只是皱皱眉,“哎哟”叫了一声,过后还调侃她手艺真不错。白雪过意不去,晚上请她去小吃店吃了一碗鸡蛋肉丝面。

自从来了这个医院实习,过了心理那一关后,白雪打针的技术突飞猛进,几乎都是一针见血。也许真是熟能生巧,她一下子找到了手上的那种感觉。那天,带教王老师在给一个肥胖的患者静脉输液时,连续打了三针也没有成功。患者已经面露愠色,随时要发火。王老师低着头,脸上已经有汗珠掉在白色的床单上。白雪在一旁替老师捏把汗,干着急。这时她看见王老师回头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来打。白雪一时呆住了!万一自己再打不进去,这个男患者肯定要怒火冲天。但王老师此时让自己上去,是对自己的信任,能退却吗?上吧!白雪想不了那么多,换上新的输液针,在拍打寻找患者静脉的时候,让自己定下神来。王老师借故在一旁收拾废弃物,眼睛却偷偷扫描着白雪,白雪也争气,一针就稳稳地打进了血管。她抬起头来时舒了一口气,看到王老师的脸上也轻松许多,正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从那以后,王老师对她特别客气,也不摆老师的架子,办公室里有什么好吃的零食主动拿给她,甚至会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要给她介绍一个。

医院里的八卦事件和外面的一样多。原来这些看上去正正经经的医生护士,韵事也不少。尔雅一回到宿舍,小道消息就来了,还卖卖关子:“你们猜猜门诊心血管科的陈主任,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和医院里的谁在闹绯闻?”白雪说了一个,方方说了两个,俞婧眨巴着长睫毛的大眼望着她们抿嘴偷笑。都不对。尔雅这才放出谜底:“今天办公室的几个医生在聊天的时候被我偷听到的,是供应室的那个护士长。哈哈!有意思吧!”白雪去供应室拿消毒包的时候,见过,长得高挑,短发,颧骨高,鼻梁高,像外国人,不过态度温和,好像也五十多岁了。尔雅继续说:“这陈主任是当年的大学生,老婆农村的,家里包办的婚姻,两人缺少共同语言。后来陈主任和这个护士长好上了,双双在和家里闹离婚,要和对方结婚。你们说这俩人是不是道德有问题?”

白雪在门诊实习的时候认识他,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和病人说话温言暖语有耐心,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他医术精湛,找他看病的人很多。白雪对他印象很好,想不到他也会做出这种有悖道德的事。不过……白雪想了想还是说:“医生也是一个普通人。他在家庭里得不到温暖和精神寄托,也苦闷,就想着去外面寻找了。找到了知音就想着要生活在一起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方方听了马上制止白雪继续说下去:“这两个人就是道德败坏。各有家庭,就勾搭在一起。如果是家庭不和,应该先离婚再寻找另一半。”白雪在强势的方方面前争执不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俞婧在一旁又捂着嘴偷着乐,她很少发表意见。尔雅见她调动起了室友们的兴趣,有点洋洋得意,又开始八卦起了别的医生……

病区里住满了病人,输液拔针、测体温、量血压、更换各种导管、巡视病房、记录各种护理表格……天天一上班就跟部队急行军一样停不下来。等回到宿舍,腰酸背痛,只想往床上一躺。好在几个室友在一起还能聊聊山海经,让沉重的身体放松一下。白雪有时见尔雅心情很好,就打趣道:“男朋友又来信了吧?”尔雅的脸马上一阵红一阵白,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信,手一扬,说,刚刚收到啦!

白雪知道尔雅和那个同学关系的男友还处在似好似坏的阶段,有一次看到尔雅收信后,一个人跑到操场上号啕大哭,把白雪吓坏了。她劝她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把自己裤兜里雪白的手帕递给她,一个人回到教室,怔怔地发呆。她心里也有一个人,在部队当兵,通过信件联系。爱情是啥东西?为何都如此让人费心费神捉摸不透。

卫校迎来了二十几个邻县医士班的实习生,如一阵春风吹来,鸟语花香,人气直线上升。这些医学生男生多,女生少,个个看上去成熟稳重,倒像是已工作了好几年。

年轻人在一起易相处。这些实习医生住进卫校没多久,就把白雪和她同学的名字叫得溜溜顺了。白雪和尔雅在科室里当班时,有几个男生也会有事没事过来搭讪献殷勤。尔雅说,醉翁之意不在酒。白雪则说,有人看上你了,当心沉沦。

那天清早,白雪吃过早饭后,把内外科的几本书放在教室的窗台上,去水池那边上了卫生间,出来后发现书不见了。她询问了好几个同学,都说没看见。奇怪了!她明明刚才是放在那里的。她心急如焚,马上临近学校里的月考。当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外科病区时,却发现实习医士张钧、赵霖翔两人眼神闪烁,在一旁似笑非笑,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白雪心里一动,莫非是他俩?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试探着问:“你们看见我放在窗台上的书没有?”张钧笑嘻嘻地说:“原来是你的啊!我们路上捡到的,你应该谢谢我俩。”白雪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嚷着:“快还给我!急死我了!竟敢偷我的书!”长得人高马大的赵霖翔腆着脸说:“偷不敢。要书可以,晚上请我俩看电影。”“美死你们了!我今天不狠狠地骂你们一通已经给你们面子了。”白雪朝他直瞪眼。“你不请,那就让我们请你看电影!给我们个面子!你可以再约上一两个好友一起去。嘻嘻!”张钧觉得不能错失这次良机。白雪一想,也好,是应该让这两个家伙破费一下,以报偷书之恨。“要请就把我们这十一个一起请了!我们晚上不见不散……”白雪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挑衅姿态,眼睛里闪烁异样的光彩。张钧牙一咬,答应了。赵霖翔在一旁讪讪地笑着。

丽芸和小金值班没去,张钧又叫上几个男同学。那晚一群实习生走在两旁有法国梧桐的街上,浩浩荡荡,嘻嘻哈哈,引得无数路人观看。看了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护士班和医士班的走动更密切了。

白雪从此以后发现,一早她和尔雅离开卫校门口,走在去医院的那条路上,身后总是不近不远地跟着张钧和赵霖翔这两个捣蛋鬼。他们只要她俩一回头,就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这两个难兄难弟,就像两个隐形人,时常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她俩面前。他们总是能知道她俩早晨何时出发,中午何时吃饭,下午何时下班,何时刚好能遇见而又不显得突兀。

“尔雅,你没觉得这两个家伙怪怪的,整天神出鬼没?他们肯定在追求你。你这么可爱!”白雪托着腮帮,一本正经地说。

“我可爱吗?哪里是小白兔!我倒是觉得他俩都对你有意思。你看他们看你的眼神!我夹在中间当的是你们的电灯泡。要我选择,我选张钧,看上去靠谱一点。”尔雅挤眉弄眼的。

“嘿!我才看不上这两个小子呢!让他们做梦去吧!”白雪轻轻打了一下尔雅的头。

“你知道虞美人有人在追求她了吗?那个人就是三天两头来我们宿舍区吹牛的‘倪大叔’。平时俞婧不吭声,只要一看见他来话就多了。我看他俩说话眉来眼去的,有戏!”尔雅又开始八卦了。

这个“倪大叔”也才二十七八岁,因举止长相显得老成稳重遂有此称号。听说他在市区某个卫生部门工作,下班后经常来卫校打篮球。

他看见白雪,也会和她打声招呼,说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没来多久,就在白雪的同学间混了个不错的人缘。白雪觉得这人虽然情商高,会与人打交道,倒也不是油头滑脑之辈。于是她说:“俞婧长得这样漂亮,有人追求才正常啊!我看他俩挺般配的。”

白雪心中的隐痛没人知道。她小学和初中学习一直刻苦努力,年年三好学生,年年担任班长。上大学就是她学习的动力和希望,就是她的人生梦想。她觉得自己最终都是要上大学的。但中考打破了她的梦想。那年第一志愿是上中专学校,其次才到省丹中和普通高中。那个年代,从初中考上了中专,就意味着有了国家户口,有了铁饭碗。白雪考下来的成绩刚刚达标卫校的分数线。她想放弃上中专学校,直接去上省丹中,考大学。她对那个神圣的知识殿堂充满强烈渴望。可父母不这样想,他们觉得孩子能考上一个中专已经很幸运了。他们瞒着白雪委托亲戚去找人,要确保女儿的分数能够被录取。当白雪收到卫校的录取通知书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开学前,父母办了好几桌酒席招待亲朋,村上人都来祝贺,但这都不能打消她心里的失落感。

也就是在那个毕业暑假里,她认识了即将去当兵的海。现在想来,那不是巧合,是她在前路最迷茫的时候想寻找的一个精神寄托。

当她来到几十公里外的卫校上学时,她的失望越发加重。小小的操场,老式的几栋毫无特色的旧楼就构成了所谓的中专学校,还不如她的初中学校大而美。她们将在这里度过三年,然后进入社会工作。卫校枯燥的学习和生活让白雪越来越无法忍受,她时常责问自己为何要呆在这里,这里不属于她。她几次生出逃离这个学校的念头,回去重新上高中。可她一想到父母为她办的酒席,一想到亲友对她的期望,她又退缩了。她看看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很知足的样子,好像没有一个和她有相同的想法。同乡室友也是如此,她们在一起从不谈这样的问题。为何单单就她一个人为此感到痛苦呢?是自己想法错了吗?

她对护理学不感兴趣,所以每次考试只求能合格,她成了一个不求上进的学生。当她假期里回到老家,看到曾经的初中同学,一个个上了高中,仍埋头在教室里孜孜求学时,她羡慕极了。她多么想再次投入到那种紧张但充实的学习生涯中去,但已经回不去了。她已被时代选中,过早地拋到了另一条陌生的路上。

好在心中这样的疼痛,白雪一直把它放在心灵的最深处。她要让青春的岁月慢慢把它抚平,直到不留下一丝痕迹。

卫校的学习相比于初中是松懈的,下课后空余时间很多。除了和室友一起聊聊天,周末逛逛街,去附近的公园走走,白雪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书。金庸的武侠小说,琼瑶的言情小说,三毛的流浪记,看得她如痴如醉,气荡山河。在这段时期,世界经典名著《飘》《琥珀》《简爱》《呼啸山庄》《红与黑》《安娜.卡列尼娜》……又让她领略了文学的魅力,人性的爱欲和光辉。当然国内鲁迅、茅盾、张爱玲、庐隐、萧红等人的小说也看了不少。她从书中感受到了丰富多彩的世界,打开了眼界,体验别样的人生。书籍慰藉了她,温暖了她。她甚至突发奇想,有一天她也要写一本书,成为一个作家。如果没有这些书籍,她不知如何度过这三年。

尔雅和俞婧很少看书。她们在空余时间,买来一扎扎粉嫩色的毛线,给自己和家人织围巾、毛衣、手套,她们的小手在针棒上上下翻飞,是那样灵巧和熟练。尔雅给白雪也织了一根围巾,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她们俩吃饭睡觉上课实习同进同出,好得犹如一个人,有时白雪心想,尔雅是上天赐与她的礼物,没有尔雅这样的好友,她在卫校的生活将一片灰暗。

宿舍门外有人在喊她。她赶紧出来,一看,原来是医士班的夏清秋。清秋性格豪爽,快人快语,穿衣搭配有品味,白雪很欣赏她,谈话也特别投机。杨丽霞和王淑慧也是她们一个班的,但和她们不过是点头之交。清秋脸露愠色,二话不说拉着白雪的手,往操场一角没人的地方走去。

“白雪,你是哪里的妖精啊?昨天你一到我们自修的教室,本来在安静看书的男生,看到你来全都躁动了。我们班的几个女生真是望尘莫及,都在背后悄悄议论你了。这个也就不说你了,还有其他的……”白雪惊愕地望夏清秋,不知如何开口争辩。她去自修室是真,他们对着她吹口哨闹哄哄也是真,可她并没有想诱惑任何人。她只是去拿一下掉在那里的书。

清秋顿了顿,继续责问:“张钧这小子想追求你,傻瓜都看出来了,可她们说赵霖翔也在打你的主意。这混蛋,他可是有女朋友的。我看他是昏了头了。你应该知道,他女朋友就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两人都恋爱两年了。这女同学和我关系也不错,对他特痴情。这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怎么能袖手旁观!你现在认识了这种人,就要离他远点,千万不要受他诱惑。我也可以向我那个同学交代。”清秋向她发出了连环炮,一声比一声高昂。

白雪突然脸红了。赵霖翔对她热情有加,殷勤不断。就在前几天他约她去小河边走走,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在河边浓荫遮蔽的小道上,他向她提起了那个女同学,暗示她并不适合他,并希望白雪能做他的女朋友。当走到一片绿草地上,赵霖翔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她,并想吻她时,她当时一阵晕厥,差点不能自持。但她很快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独自先回来了。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爱上他。他们只能做普通的朋友。

她望着清秋咄咄逼人的眼神,连忙解释:“你放心。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

到了二十多岁的年龄,除了学习工作,感情问题自然而然产生。就像花要开,树要长,天要打雷,这是自然规律。有时一段好的恋情足以消弭掉一切不快和不顺心,一段令人痛苦的恋情也足以打击毁灭一个人。

白雪隔段时间就能收到海的来信。他们相互爱慕,倾诉衷肠。在海的身上,有真诚的东西,也有她不能把握的东西。他是不是她心灵能够停靠的港湾?她还不能确定。

尔雅失恋了,男友来信明确提出了分手。她从医院回到宿舍总是无精打采,小麻雀变成了一只安静的懒猫。青春期的情感是热烈的,也是缥缈不定的,深处其中的人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也许是一种情欲的诱惑,爱的需求,孤独的摆脱;也许是新鲜感的刺激、虚荣心的满足……伤害无法避免。白雪替尔雅真心难过,可也爱莫能助。过了“情”字这一关,或许女生才能真正长大。尔雅说这几年都不会恋爱了,要修身养性,以金刚不坏之身抵御一切诱惑。白雪善意地嘲笑她,“本性难改,算了吧!别勉为其难。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方方在卫校学习时很用功,现在实习了也同样积极认真。她从不迟到早退,也不无故请假,她做每件事都力求到位,有板有眼,她是完美主义践行者。她的脸上总是挂着自信高傲的微笑,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白雪总是很好奇她的情感世界,因为她只谈论别人的事,对于自己只字未提。她就像一位冷静的旁观者,从不让自己卷进任何是非里。

没过多久,白雪发现眼睛欺骗了自己。“倪大叔”在一个适当的时机,鼓起勇气向她表明了心思:他每次去她们宿舍区闲聊其实都是为她而来,和俞婧接近,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胆怯。他喜欢的不是俞婧而是她。白雪望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转变惊呆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呢!为什么不直接和大胆一点呢?她以为他一直在追求俞婧,还暗暗替她高兴呢!她如此美丽,应该得到爱神的青睐!她一口拒绝了他:她已经有了男友。这以后,白雪看到,“倪大叔”不再来了,俞婧又恢复了往日的寡言少语,脸上的笑容难得展露。白雪暗自愧疚,却不敢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

青春与成长,也许就是这样,疼痛与快乐并存,有白天也有黑夜,在迷路中摸索着走路。实习生,在跌跌撞撞中,不仅要实习提升自己的技能,在人生的许多方面也都要去经历体验。

白雪觉得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呼唤。它紧紧地跟随她,某个时间段就会蹦出来。那是她心灵的密友,鼓励她一直勇往直前。

经过半年多的实习期,白雪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即将成为一名“护士”这个事实。这样的转变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易事。她心中的执念正在一点点被化解,她需要与自己和解。未来之路仍有多种可能性,她喜欢这种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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