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金兰
大寒天气,温度很低,冻手冻脚。今天虽然冷,但有些天不肯出来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可爱滚圆的笑脸,像苹果似的红彤彤的,特别鲜艳,且充满热力和温情。太阳笑得很灿烂,很亲切,还特别调皮地刺你的眼,不让你看他。有太阳的日子,心情好,精神爽,我就想喝点酒。酒缘来自于父亲。父亲生前很会生活,尤其晚年要我陪他品酒闲聊,大概父亲高兴甚至有点人来疯,只要家人团圆聚餐必定喝酒。父亲借有人陪他喝酒尽兴常醉。天长日久我自然就会喝点酒。虽然看见父亲醉过,也因此黑夜里独自担惊受怕徒步二十里路,送父亲去单位住宿,第二天上早班。可我自己一生没醉过,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总想一试。三两?半斤?还是一斤不倒?更想知道醉酒是啥滋味,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还是不省人事?有点好奇,想体验一把。我一边想一边手就情不自禁地倒酒,多少?不知道,小汤碗盖住底了,比平时的酒线格高了那么一点。
喝酒归喝酒,孩子的哭声明明白白提醒我,自己有重任在身,要带小外孙六六,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我动脑子找了点读机。打开点读机,可选择听儿歌,听童话故事,或点读儿童绘本。喝酒需要时间品尝,总不能像喝水般咕嘟咕嘟咽下去,多没意思。我就让六六一个人点读绘本。只要他有兴趣读绘本,我就有机会喝一会儿。我还找了一大堆玩具。妥当后我就一个人在餐桌上自斟自饮起来。一边喝酒一边与孩子一起听儿歌,真好。
一口酒还没品,六六就来捣乱:“婆婆,来,婆婆,坐。”六六满眼阳光,满嘴亲切。眼睛盯着我要我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点读绘本书,或者确切地说,要我不离开他陪着他一起读绘本,并坚持拉着我的手不松开。拉倒,我这还怎么喝酒,怎么和既不懂事又不肯放过我的孩子斡旋。当然,我首先顺从地认认真真陪他读了一阵子绘本,看他兴趣来了,已经安静下来了,我觉得他已忘了我,我可以抽身了,就抓紧机遇赶紧喝酒。生活里,一边和孩子周旋,一边喝酒,也是很有趣的味道。
酒下肚真的很香。香气扑鼻。它满脑子、满肚子地钻。香气已在酒精之前开始作用,闻闻就似乎醉了。喝酒真好,让日子充满香气。我刚开始有点体验,六六又来了,他读绘本的兴致不长。这一次,他小小的身体贴着我,仰着一张太阳一样的小脸,苦苦央求:“婆婆抱抱,婆婆抱抱。”小脸是那样的可爱动人,唤声是那样的令人怜悯不忍。我很快放下酒碗,嘴里“哎呀、哎呀”充满爱意地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笑了。笑得很甜,我也笑了,笑得很惬意。其实,一边喝酒,一边抱孩子,似乎酒更醉人。不一会儿我又在他不经意中轻轻将他放下,继续喝酒。
为了赶速度,我猛喝一口。一口烈酒入喉,我眯起眼,张开口,哈着气。那炽热的感觉沿着我的食道慢慢下滑,带来一种辛辣的刺激感和一股灼热感,体内似乎有团火在燃烧。这时六六又玩得不舒服了:“上去,上去。”他指着我的大腿说。原来,六六不肯看书了,要我抱他坐在我的大腿上,和我共进午餐。我酒意虽酣,但意识尚清醒。孩子的要求不能因为他小而忽视,不能因为他不会说话而无视。我立马放下酒碗抱起六六,稳稳地让他坐在我的大腿上。边饮边感受酒醉的味道,六六上桌后,伴随嗯嗯啊啊听不懂的婴语,指指酒,点点菜。酒桌上似乎多了一道用阳光烹制的菜,味道好极了。我尽情地品尝日子的美味,体内快速地分泌快乐素,阵阵醉意袭来。
我忽然感觉头有点儿晕,头似乎变得越来越涨,越来越沉,有点想往桌子上趴。是不是醉了?醉的感觉是不是就这样?不知道。因为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脑袋里像装满了雾,分明迷迷茫茫,云里雾里,云遮雾障,脖子有点撑不住沉重的脑袋了,又想往桌子上趴。偏偏这时候六六要睡觉了,开始闹觉哭个不歇。我猛然甩甩头清醒一下自己,不能再喝了,已经醉了。我无论如何必须负责任地把六六抱到床上去,给他脱衣服,换尿布,穿睡衣,为他睡觉将要做一大套事情。尽管如此,酒精刺激我的神经系统,令人产生一种愉快的感觉。
我站起来,感觉身体有点轻飘摇晃,但心里还是撑得住一个“稳”字。努力对自己说,跌倒是要不得的。抱着娃跌倒那更是一跌两伤。如果伤了孩子,其爸爸妈妈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服,况且是因我喝酒所致,不好交代。如果是自己老胳膊老腿跌出个三长两短,那就惨了。喝酒跌伤说不出口。严重问题是六六爸妈要上班,谁来看孩子,我自己又怎么办,麻烦就大了。因此趁自己还没醉成烂泥,赶快撤酒。我喝杯浓茶醒醒脑袋,理理思维。努力把孩子稳妥地从自己大腿上放到地下,用手牵着孩子的手,再尽力将孩子抱到床上去,我自然也要上床哄小家伙睡觉了。一套事情做完,这下好了,我依然醉得有点骄傲。
好在六六急着睡觉,没盯着我给他讲故事。我也在晕晕乎乎中陪着六六睡着了,美美地睡到了太阳西斜。这天我真的醉了。也许是冬日暖洋洋的太阳,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那道阳光烹制的菜肴,也许是美美的日子,马上又要快乐过年了,总之,我醉在日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