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棵树的情恋 ——致敬我的一位朋友
与一棵树的情恋
——致敬我的一位朋友
文|佘记其
2008年春光烂漫的四月,我随打工潮流逐浪到丹阳,在城区北租了一室蜗居,宅院有棵常青树,正对着门窗。心想:以此为伴吧。
初到丹阳,一切显得那么陌生,望着节奏频快的人群车流,思乡之情尤显迫切。每当下班回到住处,我总是静静地停驻这棵树下,依偎着她,开始了与她长久的内心独白……
——寂寞了,我便与她相约。
开始,她把长长的枝叶伸过来,赠我一只问候的手掌,给我一种无言的暗示和沟通。
每天,我们的目光都不期而遇,俨然一对心灵契合的恋侣。她以眉睫的绿风呼唤我,她以叶的温馨润泽我,她以根的坚定信守我。清晨,她在我的窗前微笑;傍晚,我目送她消失在夜幕。
有时候,我正彷徨困惑间,忽然看见了她,恍若一个满脸沧桑的老者,那般淡泊和豁达;有时,我沉重忧伤,抬眼看见她青春的身影,即刻便会感染了飘逸和洒脱。她有一种看不见的光芒在闪耀,有一种温暖的力量在流淌,有一种深刻的宁静在歌唱。多少次,我看见她头顶蓝蓝的天,白云如羊羔般舔着她;阳光在她周身舞蹈,她从容地展示着生命的蓬勃,精神的旺盛;有时繁星满天,月光在她的发梢温柔低语,绰约得如一个飘渺悱恻的梦幻……啊,她在春天里孵出生命的胚胎,她在夏日里倾泻碧色的瀑布,她在秋天里雕一种静美的构图,她在冬天里立一种清癯的风骨,谁能以俗俚的姿态对待她呢?……
狂风拔地而起,我看见她剧烈地前仰后伏,好像在愤怒地搏斗,卷起惊涛骇浪;暴雨黑夜来临,天地摇晃如筛。恐怖的闪电使她周围的生命如龟缩蝼蜷……次日,风住了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霞光荡漾着,微风中,我看见她的叶片又在欢快地歌唱,俨然一架滴着露珠的巨大竖琴,奏着清新动人的歌谣……
于是,我为她感动——
我用脸贴着她的瘢痂和创痕,聆听她坚强而无声的呼吸。她是一种泰然面对世间纷扰的生物啊,她以打击和摧折为营养,在寂寞和孤独中繁荣,身上留着风的狰狞,雷火的斧迹,但她不屈不卑,不眉不萎,确定着一种正直的姿态,保持着向上的品格,固守着傲岸的形象。 前不久,我搬离了那间房,再也看不见她了。我与她人所不知地神交了多少次,倾述了多少天,依偎了多少夜,我为失去那段以她为邻的生活,永远充满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