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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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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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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行

“钱塘江尽到桐庐,水碧山青画不如。”晚唐诗人韦庄吟咏桐庐美景的这句诗,时刻骚动着旅人的心,让你沦陷,无法自拔。五一假日,我终于按捺不住,向着梦中的胜地——桐庐出发了。

初识“桐庐”这个地名,是我四十年前在故乡读高中时的语文课堂上。“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至今,我犹记得我的老师——那位仙风道骨、声如洪钟的老先生——摇头晃脑地忘情诵读课文的生动情景。老师当年在我们面前是如何解读这段文字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文学家吴均的《与朱元思书》这篇文章,却让那时闭目塞听、蒙昧无知的我们大开眼界。从此,我们知道了,家乡西南方向数百里外,还有一个如诗如画、令人神往的人间仙境。

五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后,汽车就行驶在浙西北地区蜿蜒的山路上了。这里,佳木葱茏,青山绵绵,溪流潺潺,村寨点点。有鸟语萦耳,有花香沁脾,有山气氤氲。有时方圆几里,不见一人,分外幽静。久居闹市的你,此刻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真有了一种“来了就不想走”的想法。

车至桐庐,已近黄昏时分,晚霞夕照,落日余晖。桐庐,这座“中国最美县城”,似俊秀婀娜的江南处子,亭亭玉立在富春江畔,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在桐庐镇中心,流淌千年、奔涌不息的富春江如一条白练穿城而过,将它分割成天然的两个区域。富春江上,桐庐大桥如长虹卧波,飞架南北。站在大桥中间,放眼望去,阔开的江面之上,烟波浩渺,暮霭迷蒙,渔舟唱晚。大江两岸,山峰叠翠,层峦起伏,闲云悠悠。“潇洒桐庐郡,乌龙山中霭。史君无一事,心共白云空。”范仲淹诗中所描绘的那种胸无尘杂、心同白云的明净境界,在此刻你可以充分领略。

北宋景佑元年春,怀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满腔热情的范仲淹,因直言进谏、触怒皇帝被贬睦州。按理说,贬放之人,常常会意志消沉,郁郁寡欢。但他却被这里山明水秀的自然美景深深吸引住了,反而觉得这是因祸得福。“劳身一何幸,日日面青山”,“人生安乐处,谁复问千钟”,“相呼采莲去,笑上木兰舟”。由此可见,谪居睦州的一年多日子,应该是他人生中最为难得的惬意快乐时光。

其间,范仲淹还潜心主持重建了严子陵祠堂。严子陵祠堂所在的严子陵钓台是桐庐驰名遐迩的风景胜地,它距离县城约15公里,从县城启程前往那里花了不到半小时。 钓台遥对着这边的景点码头,高耸于富春江边陡峭的崖石之上。游轮在湍急的江水中缓缓前行,江风阵阵,猛浪若奔。两岸青山如屏,相对而出。宋人王岩叟从流飘荡后,以诗慨叹:“一棹中流去,千山两岸来。”可想那时是怎样的另一番光景了。 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登临钓台。台面平坦,有亭翼然。亭中有一石碑,黑底白字,上书“汉严子陵钓台”,字迹斑驳,苍劲有力。俯瞰山下,幽谷万丈,深渊千寻。

据资料记载,严子陵,名光,东汉著名隐士。少有高名,与汉光武帝刘秀素有交游。刘秀即位后,多次延请他出来做官。但他不慕荣华富贵,退隐富春江上。范仲淹感念其德,撰写《严先生祠堂记》,盛赞他的高风亮节:“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彼时严子陵已逝千年,范仲淹对他隔空喊话,惺惺相惜,可见一斑。

行走在富春江秀美无比的山水间,驻足于严子陵钓台的“问隐”石门前,我不禁又想起了吴均写给朋友朱元思的那封信;想起了出身贫寒、秉性耿直而才情卓绝的吴均先生;想起了他“写《齐春秋》,梁武帝恶其实录,免其职,焚其稿,后又奉诏写《通史》,未成而卒”的痛楚与不幸。我为他悲伤,悲伤他错误地生活在政治黑暗、社会动乱的南北朝时代,才华横溢却难免命运坎坷;我为他庆幸,庆幸他能自疏浊淖,及时悟道,给世人重塑了另一种生命模式。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屏息凝听,青山绿水间,仿佛是吴均在且行且吟,那清朗的书声在钓台的上空久久回荡……

时过境迁,物换星移。今天的桐庐,已不再是古代迁客骚人避世栖居、抒遣苦怀之地了,而成了人民群众安居乐业、休闲娱乐、怡情养性的理想家园。我从严子陵钓台返回桐庐县城,正是夜幕低垂,万家灯火时分。富春江北,桐庐老镇,熙熙攘攘,笑语喧哗,欢乐吉祥,蒸腾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富春江南,桐庐新区,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灯光璀璨,弥漫着一派浪漫的现代都市气息。

富春江上,运输货船来往穿梭;富春江边,建设工地热火朝天。桐庐,这座历史上的江南名郡,正奏响着一曲崭新的华彩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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