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温馨十载

小屋——温馨十载

范景来‖北京

1984年毕业，我被分在了县政府大院一部门工作，当时没有职工宿舍，我们一同分配的，都被临时安排在政府招待所居住，大约过了一个月时间，才搬到了政府大院后面的宿舍。

政府大院很大，也很气派，县委、人大、政府、政协、纪检几大机关均在一个院办公。政府大院后面（不足五十米距离）是一排平房宿舍，从东到西，至少有30余间。那年分在政府大院的人很多，一次有三十多人。宿舍面积不大，七、八平米，经过简单改造后便成了职工宿舍。

在政府大院工作，环境是不错的。办公大楼前面是一个圆形大花坛，花坛中央有假山，四周有各种花卉，正中间是一个水池子，里面有假山，有水莲。夏季，池子里面有各色的鱼，轻松游荡，十分惬意。花坛的东面是两个羽毛球大小的场地，西面是一个标准的篮球场，供职工健身。每天上午十点，职工有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楼里的职工便会不约而同走出大楼，有的打会羽毛球，有的打篮球，有的晒晒太阳，踢踢毽子，也有做做操，或在花坛边观赏游动的鱼，放松一下心情，那种氛围是其他单位没有的。因此，在外面上班的人，总是对在大院上班的职工投以羡慕的眼光。

院内有职工食堂，凡是在院内上班的职工，都可以换取饭票就餐。食堂的伙食其实一般，只是很方便。管理员有些抠唆，菜的数量给的十分节俭，与我们年轻人饭量相比，不匹配。管理员售卖的时候，有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就是一份菜，总是盛了一勺后，还要留下半勺，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留半勺（其实他本姓刘）。在食堂就餐，有时会看到书记和县长，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一样排队买饭。食堂每个季度会有一次结余，即免费就餐。吃结余时，饭菜的数量和质量都要好些，因此，我们常在食堂就餐的人，总是期待着吃结余的时刻。

我在大院宿舍住了整整十年，对那间宿舍有着别一样的感情。

宿舍起初是三个人居住，有些拥挤。不过，住的都是年轻人，没有更多的家当，只是睡觉休息。随着时间推移，年龄大一点的便谈恋爱，结婚成家，陆续搬了出去，宿舍的人也逐渐减少。那个年代职工有一项福利，就是福利分房，分房的标准和面积好像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都是依据单位的情况而定，能够分上福利房的，哪怕是一间平房，也是相当的不容易，靠运气和工作年限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需要有一定的背景和关系。没有关系的，住房就得自己想办法。我是没有任何背景可以依靠的，单位又是清水衙门，没有更多的福利。好在宿舍三人中，我的年龄最小。因为我上学时年龄就小，比同班大的同学要小四、五岁的样子。大约过了四、五年时间，宿舍其他两个人都先后结婚，搬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人。当时，其他宿舍有这样的先例，最后结婚的，如果没有房子，就会把宿舍变成婚房。我没有福利分房的运气，家里条件也是一般，不能给我提供更多经济资助，所以，我早就觊觎把那间宿舍变成婚房了。好在我的想法得到了对象的许可，因此，时机成熟，我便抓住机会，及早结婚，把宿舍变成了婚房。

一间宿舍，容不下太多的东西，一个双人床，一个写字台，一台电视，便是全部家当。墙体简单粉刷了一遍，置办了一套煤气灶具，以备生活使用。就这样，宿舍的改造就算结束。起初，为了做饭方便，我在宿舍里面又进行了简单隔断，用木板做了个小厨房，把睡觉和做饭的地方隔开。使用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是不方便，于是就萌生了将厨房移到外面的想法，准备在宿舍外面靠近窗户地方，搭建一个小厨房，这样，屋里的空间就大了，厨房和睡觉的地方也算是彻底分开了。念头虽有，可要实施，还是有些胆怯，毕竟大院里没有一个先例，怕别人议论，但想法不减，于是，暗地里我悄悄地准备一些材料，砖、木板、油毡等，准备择机而动。

结婚第二年的十月一，趁放假间隙，院里人员少，我便开始施工。从设计到施工，都是我一个人，即当瓦工，又当木工，还兼小工，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便完成了搭建。靠窗户左侧和前面用砖垒起齐胸高的墙，四个角用木板做支撑，小屋的上面做成斜坡，用油毡铺盖，侧面安了一个木门，加了锁，坡顶和砖墙之间用塑料布封挡，便于采光。总之，一切都以简单适用为原则。厨房虽然简陋，但不失精巧和别致，堪称是我的杰作。十月一假期结束后，左右的邻居看到了我的那个小屋，都很惊讶，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纷纷驻足观看。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指责和反对，倒是纷纷称道，说挺好的，这让我纠结的心踏实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议论的人少了，我的小屋也名正言顺地使用了。小厨房的竣工，的确方便了不少，居住的空间大了，我和妻子的心情也高兴了很多。

因为我的率先，院里其他的住户也开始效仿，不到一年的时间，在那排宿舍居住的家庭，几乎都建起了自己的小厨房，只是后来建的标准高了，样式也好看了，面积也大了，不像我起初的那样有些寒酸。

除了搭建厨房，我的另一个创新就是解决了宿舍通风问题。一间宿舍，无法通风，夏天的热是可想而知的。那个时候好像没有空调的概念，风扇也见的不多，好像很少有人使用。如何解决宿舍夏天热的问题，成了我研究的一个新“课题”。思考之后，有了办法，就是在后墙上开个通风口。俗话说，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通风好了，自然屋里就凉快了。想法不错，但要实施还是要有些胆量。因为是公房，不允许私自改造，况且，之前没有一个先例。但主意已定，接下来的便是实施。一有时间，我便“偷偷”行动，用简单的工具在后墙上面打洞，没过几天时间，便打开了一个小孔，先是一寸大小，后来逐渐拓展，有手臂那么粗。果然，效果奇妙，室内立刻凉爽了很多，为了安全，我在洞口位置安上了纱网，一来防止蚊蝇，二来也是安全。夏天，别的宿舍热的难耐，而我的屋里确凉爽很多。这个秘密，我始终不敢向外泄露。冬天的时候，我便提前封好，一点也不影屋里保暖。

那间宿舍虽然面积小，但居住非常方便，每天院里都有热水供应，冬天集中供暖，夏天有了我的创新，屋里也不热，自己可以做饭，也可以去食堂购买。上班更是分分钟的事。因为方便，便有更多的时间休闲和娱乐。我们的孩子也是在那间宿舍孕育的，一直到孩子3岁，妻子在学校分了住房，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搬出了那间小屋，到学校的家属院居住。

又过了几年，我和妻子都调到了市里工作。不知又过了几年，政府大院全部卖给了开发商，异地重建了。政府的那栋大楼，连同后排所有的宿舍，全部被拆了，建成了新的住宅小区。凑巧的是，妻弟在那个小区买了房。每次再回到县城，到妻弟家时，妻弟总会指点着我们曾经居住的那个小屋的大概位置。

时间在变，万物也在变，但我们曾经居住的那个小屋，在我的心中却始终还是那个模样，那样清晰，那样值得回味。虽然那个小屋和现在的楼房相比，不知道有多么的寒酸，但那种温馨，那份惬意确在我心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