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路口旁边外婆家，桥下河止稻穗压。屋舍旁边邻友佳，只叹路桥在天涯。                   ——《题记》  

我外婆外公的老家在邬桥，我母亲以及她姊妹都在那成长。比起现如今的城镇，以前那里算称得上“世外桃源”了。那里原先有条很长的公路，奇怪的是你即使就站在公路旁，也基本不会感觉很吵，转个弯，右边第一间“乡村别墅”便是外婆公家了。走进去一条小路映入眼帘，一眼望不到边，只能依稀看到一点砖房与冒出的缕缕青烟……路两旁则是广阔麦田，油菜花等，而两地之间被一条不起眼的小溪流所阻挡着，所以史上最短的桥由此诞生——它甚至连辆轿车都无法容纳！“为什么不造大点”。那时年幼的我问过这个问题，外婆摸了摸我的头“因为路也很窄啊”。外婆总这样，回答我很蠢的问题。

“实际上，所谓小溪以前是条很深的河。”外婆望向远处的溪流，“以前吧，水还是很清的，你妈与你阿姨以前经常在那里摸鱼嬉戏，有时还会抓到小龙虾，青蛙什么的，好久不见那条河了啊……”。外婆虽是笑谈起这些，但总感觉眼里话里有着说不透的情感，对于当时只有九岁的我来说，是无法完全理解的，只是感觉有点可惜——没法吃新鲜的小龙虾。我来到小溪边，嗯，好吧。很难想象在这连癞蛤蟆都活不了的溪流里，以前的景象是多么令人怀念……

虽说溪流不如从前了，但还是有许多值得回忆的。我在街坊邻居里算是年龄最小的了。我也总静不止，我记得隔壁有几位哥哥，比我大上一点，因为他们戴着有我羡慕不已的红领巾，即使衣服带点灰，但鲜艳的红领巾永远会在太阳照耀下，发出灿烂光芒。他们商量着什么，突然目光转向我，黝黑的脸上挂着笑容“三缺一，玩捉人游戏吗。”看着他们纯真眼神，我把母亲说过的“不要跟陌生人玩”抛之脑后，“嗯，玩这个游戏，捉的人得闭眼。”“好的”我听话照做，一瞬间，少年朗快的笑声遍布他们经过路上，“到底在哪呢。”我也没想着作弊这种事，就到处走走，说不定瞎猫碰上耗子了呢，突然，一声叫声从我背后响起“小心，前面没路了。”一位少年急忙拉住我，嘶，好险，再往前走一步，就掉溪流里了，正当我们欢声笑语聊着这一切，路上，充满着独属少年们的快乐与“幼稚”。但好景不长，母亲也回来了，“不是说过不要跟陌生人玩吗？”母亲把我拉回来，“小心他们把你卖了”父亲也在旁说笑道。我回过头，望见他们眼底的失落与不舍。没事，以后再有机会一起玩。从此我每天都想象着相遇那天，对他们说我新学的long time no see……

只是后来……即使我再去那里，我也没见过他们了，也没机会说出那句学的英文了。之后，也再也没见过心性如此简单的少年了……

后来，去外婆家，我便随着外婆去地里种菜什么的，不得不说句，外婆是真的爱种菜，只要天晴，每天戴着一顶草帽，拿着工具去种菜。闲来无事，我便瞧瞧，走过巷子，跨过桥，来到路口。接下来，便是外婆主场，我呢，就随便走在这乡间小路上，吹着凉风，叼着狗尾巴草，双手抱到脑后，想像自己是个逍遥闲人，就这样生活岂不乐哉……可惜，逍遥闲人是个胆小鬼，那条一望无际的路，我终究是没走完……走累了，便到旁边的阴凉地里歇一会儿，如果巧的话，杨老太也会在那儿，坐在小凳上，手里拿着芭蕉扇，听她谈谈趣闻，说说笑笑……黄昏时，便是最美的时候了，走在夕阳西下的小路下，照着日落，伴着秋风，哼着歌，柔和的光照在我前进的路上，影子拉的很长，油菜花迎风招展，金海般稻穗发出的沙沙声，卷着一串串细碎的光，叶子片片回转，翻起来了黄昏，催动着人们，落日余晖沉溺于着景色中，晚霞沉浸于天空的怀抱……然而逍遥闲人并不知道这景……不会一直在的，下次认真感受夕阳，可能就是课本里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了。

“外婆老家的房子要拆迁了。”“哦，嗯，什么？”“对啊，外婆外公可以搬到镇上住了，这下见面方便多了。”晚上，大人们聚在一起，喝着酒，庆祝一件对于他们来说的好事。只有我在一旁感叹着“原来上次是最后一次啊，难怪当时小菜烧得那么好吃。”一想到我再也无法亲自走一遍无名小路，无法再跳一跳那座无名小桥，无法再盼望小溪流变成河流那天，再也无法变成逍遥闲人欣赏落日余晖……道理我懂，政府不会无缘无故拆迁的，他们会建造新的邬桥，外婆外公到拆迁房也会生活更好吧。但我就是开心不起开，哭？不至于啊，不至于，就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如同海浪一般，时而消散，时而翻涌，生生不息……

拆完后，听母亲说，拆迁房附近没有地方种菜，在没把土也清理掉前，他们偶尔也会跑回去，果然，什么也阻止不了“种菜狂魔”啊。

那是起，我也许久没回邬桥看了，再见面时，我已经初二了，嗯，是因为去诊所的必经之路有邬桥，但我也没仔细看，因为，这变化让我有点恍惚，我印象里的公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车一下子拥挤起来。有次，母亲看到路旁有人卖菜，便停下车，买点蔬菜吃，我呢，就待在车里，刷着手机，偶尔看看窗外，发发呆，跟小时候一样，突然，一身白影从我眼前飞过去，好像是白鹭诶，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紧盯着它们，一只白鹭不稀奇，一大群白鹭是很少见了。，至少我没见过，他们白得圣洁，时而翱翔于稻田上，时而消散于身旁稀疏的树影里，在这荒野田地里勾勒出不一样的色彩……“一行白鹭上青天”。我脑海里只浮现出这句诗，我甚至忘了拿起相机拍下这难得一见的景像，当我晃过神，笨拙拿起手机，它们便震动翅膀走了，也带走了我的沉浸……“啊，没拍到。”我惋惜道。“呵呵，那你追我啊。”一阵爽朗笑声吸引了我的目光，“天快暗了，快点回家。”边上一位卖菜老奶奶说道，“不听不听，小爷我还没玩够呢。”说完一溜烟跑了，透过车窗，过去与现实场景交织在一起，回忆涌入脑海，走下车，关上门，关上回忆，蒲公英随风落在衣袖上，是第一次走在这条小路上，却仿佛回到那时的无名小路“长街少年又一辈，笑闹说凡俗非我类。”……“看什么呢，走了，这里的菜就是便宜，能买一大把。”“来了。”离开了那片土地与那条路，此时，天空渐渐变暗，日落踏着晚霞归来，余晖染红了天上飘着的白云，画出了一篇美丽画卷，朦胧在一起，如诗一般，如同六年前的夕阳一样，此时道上路灯亮起，楼房的灯闪烁着多彩的光，展现出不同以往的发展……“沉舟侧畔千帆过。”新的事物必将取代旧的事物，“暂凭杯酒长精神。”这是我最近学的新诗。或许，物非人非，情永在，回忆永在，藏在心底……

时光变迁，以前的路与桥可能永远存在于家里那永不落灰的照片里，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桥，当然可能你没有注意过它，甚至它的变迁，但实际你一直在路上走着。过往之事不可留，路与桥会一直陪着你，总有人或总有天会惊讶发现这一片宝藏，然后跟它说声“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