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如梦,往往百转千回。
公元177年冬,大雪纷飞,北风凛冽。
一匹快马飞驰电掣,御风而行,身后雪花飞舞,如梦如幻。
马背上,曹操身穿七尺长袍,头戴锦冠,腰佩长剑,清新俊逸,面如冠玉,目光深邃,透过漫天飞雪遥望路的尽头。
天黑之前,定要赶到黄河东岸,他暗自思忖。
调令如山,一夜之间如坠深渊,前程茫茫。
忆往昔,年少轻狂,壮志满怀,任洛阳北部尉,申明禁令、严肃法纪。
不曾想,授人以柄,明升暗降,驰骋千里,荐以顿丘县令。
洛阳距顿丘700余里,不距万水千山,却也跋山涉水,困难重重。
古往今来,命运起伏,颠簸流离,不过是人生的一次历练,生命的一次跋涉。
2
傍晚时分,雪后初霁,夕阳如血,暮霭沉沉。
枯草连天,几只老鸦依偎在枯树上瑟瑟发抖。
曹操伫立黄河北岸,昂首北望,九曲风涛,黄河之水波涛汹涌,气吞山河。
他对天长啸:他日再赴洛阳,必将驰骋中原。
此时,曹操刚刚23岁,却意气风发,心存鸿浩,满怀豪情。
黄河故道,狂风肆虐,风沙滚滚,村庄凋敝,人烟稀少。
本为中原腹地,沃野万里,却是一片萧瑟。
顿丘县城又将是怎么一种景象?
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嘱:
顿丘,人人尚武,灾害不断,官民冲突,司空见惯,不可妄为,自当小心行事。
3
“嘶……嘶……”一声长啸划过夜空。
曹操策马驰骋,如利剑出鞘,刺向无边的黑夜。
襟飘带舞,如风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翌日拂晓,东方渐白,寒风朔朔。
一缕曙光透过氤氲的薄雾投射过来,他遥望着近在咫尺的顿丘城池,迟疑片刻,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行。
人困马乏,一路逶迤前行。
日升时分,辗转来到顿丘城西关老爷庙内。
两位故人早已等候多时,一位上前接过马缰,拴在虬曲苍劲槐树上,一位低头答道:
“城内已安排妥当,详情待我慢慢报来……”
宋镒、老辛早已到顿丘,周密安排,暗查民情。
曹操洗去风尘,更衣小憩,走出房间。
骏马旁,一株苍劲槐树耸立云间,他蹙着眉头伫立片刻,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不曾想,一棵古槐躺这里,屹立成一部浩瀚的历史画卷。
如今,这株汉代古槐依然屹立在老爷庙内,洗尽岁月铅华,植根顿丘大地,守望着清丰儿女。
4
千年古城,疾风骤雨。
苍茫,幽远,深邃得令人绝望。
殊不知,此时,顿丘城内早已暗流涌动,杀机重重。
豪强们布下天罗地网,等待致命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一月已过,新认县令曹操却没有任何动静,不巡游,不问案,不发布施令,难道只是一个柔弱书生?
明察暗访,整理内务,动如娇兔,静如处子。
从外地招募的一百多名乡勇,通过苛刻考核,达标上任。
时机成熟,鸣锣告知,张贴布告“十诛”。
杀人放火者,诛!
强买人口者,诛!
举重械斗者,诛!
……
豪强们不以为然,肆意叫喧:“十条死罪,先让他死十回”。
百姓们心存疑虑,担惊受怕,害怕惹祸上身,无人前来告状。
5
密林穿行,刀光剑影,一拐柳暗,一转花明。
“无人告状,从旧案办起……”曹县令一声令下,难题迎刃而解。
城南孙庄,孙陂一家老少十一口纵火灭口案,案件扑朔迷离,冤情深重,真凶逍遥法外。
曹操深入顿丘大牢,提审孙陂,明察暗访,案情明了,待到人证物证齐全,亲带一百名乡勇,包围顿丘北街杜家宅院。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证据面前,杜德低头认罪,交代案情始末。
为抢夺三十亩良田杀掉孙家全家,最小的刚满两岁。
“丧尽天良,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操怒火中烧,将十二名主犯斩首与顿丘东市,又从杜家账本上查出诸多问题端疑,查抄十几户豪强。
夜深人静,月明风高。
曹操亲自带兵逐户抓捕,按照实情返还霸占土地或者人口。
6
不经历任何波澜起伏,便到达生命的终点,然后平淡地走过人生的旅程,又有何意义?
曹操此举,可谓引爆顿丘全境,一时名声鹊起。
穷苦百姓,被欺压、剥削或者冤枉的劳苦大众奔走相告,结伴而行到县衙告状,伸张冤屈。
豪强们气急败坏,束手无策。
逃的逃,跑的跑,甚至给朝中的亲戚友人告状,污蔑曹操煽动贫民闹事,草菅人命,不分黑白……
要求将曹操杀无赦,扬言将曹操家族夷灭。
曹操忙于政务,急于肃清旧案,无暇顾忌自身安危。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寂静的黑夜。
曹操收到一份父亲四百里加急信件。
“顿丘豪强已密告朝堂,唯恐事变,望见信速挂印而回,切切!”
7
天地悠悠。
他遥望暮霭之中的半轮斜阳,看清了中原腹地的淳朴民风,体会到顿丘百姓的凄苦忧伤。
激流勇进还是一走了之?
一边是顿丘父老乡亲的殷殷嘱托,一边是自己的生命安危。
一边是苦难百姓期盼的目光,一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
路在脚下,伸向前方,指向远方,隐没在黑黢黢的夜空。
曹操站在城墙上举目四望,内心却汹涌澎湃。
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为民除恶,必要造福一方。
谈笑间,他猛然转身,步履坚定,决心已定,继续驻守顿丘。
“父亲在上,儿意已定,不除残暴,是不回还”,给父亲的信简上,他笔锋遒劲,毅然写道。
曹操连夜拟好奏章和案宗,派人日夜兼程上报朝廷。
翌日,菜市口斩首十七名主犯。
8
扬皇威,树国柄,实乃“国之栋梁,帝之辅弼”。
曹操不但安然无恙,还受到嘉奖,继续担任顿丘县令,并封为仪郎。
经过一年的革新整治,秩序井然,民风肃然,经济发展。
“吾昔为顿丘令,年二十三,思此时所行,无悔于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欤!”
后来,曹操给曹植写信道。
穿越千年风霜,灵魂只有一个归宿,情怀却可以穿越千年时光,历久弥新。
人生的心路历程,总会在时光的长河里绽放璀璨的光芒。
曹操在顿丘的时间虽短,却做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
中原大地上留有他的足迹,顿丘的历史中有他光辉灿烂的一页。
今夕何夕?
岁月轮回,多少时光流转,却不见英雄,唯思英灵。
“归去了,但我来过。”
隔着一千多年的时空对话,也许,他会自豪地说:
我来过清丰,那时他叫顿丘;
我从未离开,与清丰只有一千年的时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