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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鸿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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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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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梦,不过是三月春风


三月春风,十里人生。

春暖花开的季节常会莫名地追忆人生,生命之门仿佛瞬间被春风吹开,怅然若失的时光顿时呈现在眼前。只是残冬渐行渐远,而妳的倩影亦随风而逝,落花飘零。

才知一场春梦,数番寒冬。

只盼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1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遥想那晚夜听雨声,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走过寒冬,褪去严寒,驻足整个春天,方才发现,春光浅处,春意已深。一株株傲骨凌霜的杏树,一棵棵历经磨砺的枝丫,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终于冲破阴霾的肃杀,绽放出绯红的花瓣。只是冬消岁寒,春开繁花,杏花点点终究是春天姹紫嫣红中一抹红色,春日一旦敞开怀抱,芸芸众生便活跃起来,它们解封冬日的桎梏,用花枝招展的姿态迎接春的到来。在这个疫情渐消的季节,万物萌发出顽强的生命力,严寒无法阻挡。一棵树、一枝丫、一片叶、一朵花,挣脱冬日的束缚和禁锢,努力舒展、全力绽放。静待清风徐来,落花如雪,历经劫磨,阅尽沧桑,期待生命的顽强,感受时光的静好。在春天和生命之间,岁月就像一条涓涓的细流,曲折起伏,蜿蜒前行。在流向大海的征途中,我就是一点穿越了四季和山川的水滴,率性而为,翻越山丘。蓦然回首,却不知来自何方,情归何处?只是,那年的杏花深处,花瓣凝雨,落英纷飞。

2

“暮冬时烤雪,迟夏写长信,早春不过一棵树。”十几年来,我对春天情有独钟。这种情结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每每寒冷漫长的冬日来临,我常常喟叹季节无情得转换,我并非厌恶冬天,只是感觉冬日太无情,冰封了世间太多的美好,禁锢了世间太多的风情。“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冬日下,大地苍白,山川寂寥,草木脆弱,日月冷清,长夜漫漫。仿佛一个无情凄凉的世界距你千里之外,寒风过处,风残霜落,千里沃野在肃杀的淫威之中。此时你我心心想念的、心之向往的便是那一抹温暖,那三寸日光,咫尺天涯,远在天际。“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温暖的底色,温馨的守护,明媚的阳光,灿烂的晚霞便成为一种奢侈的苛求。时光飞逝,往事如烟。那些徘徊在心间种种过往,常常恍惚般转瞬即逝,又如根深蒂固般深植命脉。春天似乎与我生命连在一起,而我的生命中又缺少鲜活靓丽,缺少了人情世故。于是,脑海中常常会浮现与春天有关的人,有关的事,蛛丝马迹、藕断丝连的情节便风卷残云般蜂拥而至,一切关于春的情感如春风拂面般吹拂自己的脸庞,才知晓,诸多人,太多事,早已春至冬尽,恍如隔世。

3

“且挨过三冬四夏,暂受些此痛苦,雪尽后再看梅花。”我依稀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我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再次踏进曾经狼狈逃离的学校,面对曾经的嘲笑和唾弃,我低下头,开始了埋头苦读。时至今日都无法形象期末成绩倒数第一的我,是如何一步步捱过那个乍暖还寒的初春,是怎样忍辱负重走出人生低谷的。每次遇到难题或者困惑时,我常常透过玻璃窗遥望广场角落里寒风中瑟瑟颤抖的梅花树。突然一天,当我再次凝望它的时候,不曾想,在朔朔寒风中她竟绽放出几朵梅花。让我早已荒芜寂寥的心境颇感欣慰,也让我看到了春潮萌动的希望,坚定了我奋起直追的信念。暮春时节,梅花落尽。我的期中成绩进入班级上游,待到期末我的成绩进入班级前五名。这本是一段与春天无关的往事,却常常让我无法忘怀,它曾经如寒冬般冷冽,又如青春般张扬。如同生命给予我血脉,春天赐予我希望,让我感恩和怀念。然而,我却无法忘记某个初春的午后,我和母亲在村头田地的麦田里锄草的情景。金色温暖的阳光铺洒下来濡染着母亲的脸颊,慈祥而温润。我伫立在她身后,望着她辛劳耕作的背影,内心升起一股苦涩而幸福的味道。这种味道从那时起一直在我生命里沉淀发酵,随时间的流逝愈发甘冽醇厚。那时,劳作之余,我会寻找生长在田地之外的蒲公英,盯着嫩绿舒展的嫩芽,想着有一天,他们白色的花朵会绽放出无数个孕育生命的小伞,然后随风四处飘零,四海为家,散落在大江南北。无论他们远在何处,终究是蒲公英的儿女,离开母体的那一刻,它们就无法回头,只有痛苦的分离割舍,从此天涯海角,咫尺天涯,再见不到母亲。其实,春天何尝不是生命归途中的驿站?每一段时光都魂牵梦绕,每一个瞬间都心仪感动,每一寸阳光都温暖如初。


4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山中有什么事呢?用松花酿酒,用春天的河水煮茶。千古岁月,恍然如梦,等冬去春来,你住江南,我守塞北,让岁月渐渐老去。而今,我步入中年,父母已近古稀,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积淀,他们思乡的情感愈发浓烈,尤是万物复苏的春日,对故乡的想念常常让他们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开始念叨老家的的房屋、院子里的石榴树以及春天庭院里疯长的野草。清明节回家除外,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也会帯着父母回老家看看,看看老屋,浇浇石榴树,铲除杂草,整理思乡的情绪,熨帖春日里游离心头无法安放的思绪。“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这种与生俱来的情愫,早已根植他们的命脉,作为子女的我们却一味忙于世故,困于世俗,无瑕顾忌老人的感受,只是春去春来,落花流水,徒留几回思乡梦?时至今日,我的儿女都已长大,在春日暖阳里望着他们青涩稚嫩的脸庞和无忧无虑的笑容,曾经的往事如一团火焰在我眼前呈现,想起父亲斑白的双鬓,想起儿时在春日里与母亲一起劳动的场景,想起自己埋头学习时窗外那一朵梅花,感到岁月的无情,时光的沧桑。现在,我常常在北风呼啸而过的冬日,伫立在冬与春分离的边缘,试图看清冬去春来的脉络,却一无所获,只有一丝突如其来的悲凉让我痛苦得泪流满面。期望某年的冬日水墨,浸润了我的心扉,波光潋滟成一江春水,伴着两岸浩瀚无边泛着白光的芦苇,让我驶向春日的帆宛如一叶枯荷,茕茕孑立在江波的中心,困守在春心的深处,不知归途。

一去经年,再去无涯。

经历了无数个春,春光明媚或是春暖花开,都深深烙印在我生命的年轮里,洄漾出深刻清晰的脉络。期待在某个春日的树下望尽风雨,听尽涛声,尝尽寒霜,然后行至高岗,感受訇然无声的辽远与寂寞。几年后,我们都老了,在追寻春天的道路上踟蹰前行,在春色盎然的归途中徜徉漫步,眼前还是漫天飞雪和内心深处晓月残桥无法安放的心声?“你顺手挽住火焰,化作漫天飞雪。”我却在风起云涌春天的洪流中寻找自己独孤的背影。待到白发苍苍时,我们早已穿越青春,站在春天的夕阳下喃喃自语:在那个春天,我们,曾在花间读书,曾在花前寻觅,曾在花下留恋,只是,此间年少,人生如梦,不过是三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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