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高山，心仪远方

秋已过半，寒冬将至。

经历了一年中的春与夏，用尽力气守护这个渐行渐远的秋天，才发现有点力不从心。正如这蹉跎的人生，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兜兜转转，还是走不出岁月的困惑，看不透世间的风景。

常常想，人生何尝不是：

攀至高峰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飘逝的白云；

伫立海边眼前汹涌澎湃的浪花，熟悉的涛声；

遥望故乡脑海翻滚金色的麦浪，浓郁的谷香；

凝视秋天身边随风而逝的枯叶，凄楚的枯槁；

……

只是涛声已远，你已远行，我不曾离开。

走过岁月，回望人生。我会莫名地仰望大山，仰视他们的高度、深度以及广度，试图走进山脉的内心深处，登上山峰的顶端。

这种想法奢望与梦想一直伴随我经历了童年、少年，直至高中毕业。

第一次走进高山还是2001年的初秋。那年，父亲送我去济南上大学，很少出远门的我，在通往济南的客车上第一次看到久违的山脉，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丘，从眼前掠过，仿佛前世今生似曾相识，此时只是一种久违的故友重逢，我凝望注目良久，它们还是从眼前飞逝而过。

我也只能远远地望着，看着，触手不及，望洋兴叹。与山而言，我是过客，彼此只是抬头低眉之间的一个眼神的交流，然后便匆匆地踏上新的路程。

路也迢迢，山也遥遥，蓦然回首间，彼此已天各一方，各自天涯。

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也许是大山的厚爱。我和父亲随着学校接送新生的汽车驶进校园，随着汽车蜿蜒起伏缓缓前行，地势的巨大落差，映入眼睑的风景，我才发现，校园原来是建在一座山上，这座上就是无影山。

于是，大学的时光便在这个山上度过，早上从位于山脚下的生活区徒步一路前行，顺着一条蜿蜒向上的柏油路路，走上10分钟的路程，便进入群山怀抱的教学区，一座座耸立的教学楼建在山头上，别有一番景致。尽管山的原貌经过人工的雕琢，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它高大的身躯，伟岸的臂膀，博大的胸怀，就这样，我在大山的怀抱中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大学时光，与山也有了不解之缘。

后来，在济南学习之余，曾和同学数次爬英雄山，尤其是秋季，漫山遍野黄栌树的树叶变成红色，像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大山。

英雄山景区内的烈士陵园及济南战役纪念馆是济南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人们缅怀烈士、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圣地。

而后也和同学相约爬过佛慧山，又名大佛头山，海拔较高，山势峭拔，登临山顶可俯瞰济南。

这两座山当时由于全部免费，所以和同学常来常往，漫步见，总是感到几分激动，几分感慨，登得山多了，视野开阔了，也感到自己太渺小了。

大二的时候，在济南本地舍友李兆泉同学的怂恿下，宿舍的全体人员，冒着被狼狗追咬的风险，从千佛山的后山架人梯翻墙而入，终于在没有买门票的情况下，领略了千佛山的景致。至今，印象较为深刻的就是没有买票进入的千佛洞和遥望山脚下那座十几米高的熠熠生辉的金佛。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三那年，我的人生终于在那个沉沉暮霭中启程，风尘仆仆，一路颠簸，不畏劳苦，从山麓徒步等至泰山山顶。

那是一个阴沉而枯燥的傍晚，我和同学们来到泰山脚下，举头望着天际虚无缥缈的山峰，终于体会到它的高大。然后，大家便背着行囊，信心百倍地向山顶冲去。等年轻气盛的我们爬到中天门的时候，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刚想休息一下，又下起蒙蒙细雨，大家只好蜷缩在一个山缝里，相互依偎着取暖。好不容易捱过寒冷潮湿的夜晚，翌日清晨却云雾缭绕，至观日出点，宛如仙境，最终与日出失之交臂。

我常常以为最美的风景在前方，最高远的情怀在山巅，然而，很多时候，回望来时的路，伫立于孤独的山巅，才懂得，不是所有的遇见都能重逢，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如愿，不是所有的风景都在眼前。

而后的几年，我再次登上泰山的时候，岁月已过半生，经历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情感的爱恨情仇，人生的颠簸起伏，心境早已荒芜成边陲的戈壁大漠。只是，再次拾阶而上，一个个台阶，一块块石头，一枚枚青草，甚至一丝白云，一缕清风，都似曾相识，却生无可恋，让我痛苦得泪流满面。

后来，又爬过几座山，却少了内心的向往，少了原有的仪式感，多了一份沧桑和蹉跎，终于知晓，自己确实已经步入中年，望着儿子青涩的脸庞和一股无所畏惧的冲劲，我只能望洋兴叹。

岁月如歌，人生易老。

生命的芳华如流水般在不知不觉中随波逐流，而生命的旅程亦在患得患失中寻求最初的意义。

《诗经·小雅·吉日》曰：“瞻彼中原，其祁孔有。”

自幼生活在中原腹地，远离了山川，背离了苍茫，仰望高山，凝视苍穹，远远地只能看到天际缥缈的白云，一闪而过的飞鸟。山川的巍峨，山峰的险峻，哪怕只是匆匆的惊鸿一瞥，生命却注定有了大山般厚重的牵绊。

不知何时才能登高望远？却畏之来路，无法预知下次邂逅，无法预知再次重逢，只是在千峰万壑层峦叠嶂间，寻求一种人生征程的回眸。

高山低谷，不见平川。

有一天，我们终会伫立在山麓，眺望山顶的风景，你我多么渺小，高山那么博大。只是，山高人为峰。最美的风景在前方，最壮丽的人生在远方，最蜿蜒的道路在脚下。我们也会明白，走过高山，攀至高峰，然根植故土，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回望故乡。

在这个景色怡人的秋天，把高山放置心间，从新瞭望江南的烟雨，塞外的大漠，西北的风声，故乡的明月。静静等待我们渐渐老去，等你我容颜减退，只盼望疏影横斜的光阴把我们的远方氤氲成一抹久违的前行，一座岿然不动的高山。

越过高山，心仪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