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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鸿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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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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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潇潇游白园

初冬的雨下了数日,空气变得湿冷,龙门香山的琵琶峰被雨水浸润,苍茫的山林若隐若现,远远望去愈加缥缈,仙风道骨般氤氲着一层乳白色的云气。千年之前,一位老人在此长眠安息,千年之后,此处被后人瞻仰拜谒。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白居易被贬为九江郡司马。翌年秋夜,他送友人至湓浦口时,与长安弹奏琵琶的歌女相识,被其高超技艺与悲情人生触动至深,想起自己无辜被贬的际遇,不由黯然神伤,感慨万千,写下这首叙事长诗《琵琶行》。

世事难料,不曾想三十年后,这位写下千古名篇《琵琶行》的唐代现实主义诗人,却抵不过时光流转,在香山琵琶峰上驾鹤而去,走完了他忧国忧民,颠沛流离,醉吟怅然,浮云不系的一生。

为纪念缅怀白居易,后人在其墓冢之处修建了白园。

枕着千年的盛唐气象,藏着万古的诗情意韵,香山居士静静地躺着,欣赏着龙门的锦绣山色,从此了无牵挂,白园便成了他生命中走向不朽的安放之处。曾经的无限风光,百回千转,盖世才华,不朽诗篇,都在熠熠生辉中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化为永生与不朽。而千百年来,与之朝夕相伴的有东都洛阳的盛世繁华,有龙门石窟的气势恢宏,还有一条碧波荡漾潺潺流动的伊河,更有香山寺穿越千年的钟声……

1

“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观游之胜,香山首焉。 ”白居易曾赞叹道。而彼时的龙门石窟正值黄金时期,香山寺更是香火鼎盛,风光旖旎。那日,白居易泛舟伊水,河水波光粼粼,东西两岸山壁耸立,气象磅礴,秀美清丽,悬崖峭壁之间藏着北魏和盛唐的造像,也安放着延续了四百余年的流光溢彩,而他的目光却被东山的一处古刹,香山寺袅袅升起的佛光紫气所吸引。

那年,他卸任杭州刺史,放下一身的疲惫,再次踏上迥异于江南的伊阙,没有了苏杭的柔美清秀,远离了案牍劳形,被辽阔磅礴气势所震撼,被苍茫厚重的景色所吸引,身心的负累沉重瞬间化作一团锦云,在龙门的天空缓缓舒展,悠悠释放。

白居易不由想起江南的美好时光,想起杭州西湖,想起了孤山寺,还想起了白沙堤,一生有几个地方可以让人魂牵梦绕,除去洛阳的龙门,就剩下江南的苏杭。那年,他与友人在西湖踏青,被西湖迷人风景折服,写下这首著名的《钱塘江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苏杭西湖的美景与龙门的风光千秋各异,一个空濛骀荡,一个壮阔磅礴。只是一别经年,经历数年风雨飘摇,早已物是人非,不知六口古井是否干枯,西湖的堤防是否安固,那里的百姓可否安康?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此时的他还是念念不忘。毕竟,在人生中年,他在苏杭的五年时光里,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故友亲朋,此时远至千里之外,空留一生孑然长叹。

恍惚间,对岸香山寺的钟声,像岁月的回响,从时光沉寂的回音壁上悠悠传来。白居易从残梦中惊醒,脑海的思绪从遥远江南的牵绊中抽离而出,愁肠百结的心事随着舟行岸移,两岸的佛龛造像转瞬而逝,幻化成一道道光影,成为过眼云烟。他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在小船上吟道:

空门寂静老夫闲,伴鸟随云往复还。

家酿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

这便是《香山寺二绝》中的一首。诗人的性情总是激情澎湃,眼中亦是充满诗情画意,而在伊阙,白居易只看到了龙门山色,没有看到龙门石窟,只看到了香山寺,没有看到奉先寺。在白居易描写龙门的诸多诗中,却找不到关于龙门石窟的只字片段,这对于仆居在此十八年的白居易来说,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后来,我也渐渐明晰,白居易对皇家劳民伤财、耗费民脂民膏的浩大工程不予苟同,甚至不屑一顾。然而,龙门还是龙门,石窟还是石窟,蹉跎的时间可以过滤掉人民的悲苦,在历史的舞台上,铅华洗尽,大美艺术总会散发出历久弥香的魅力。

在瑟瑟的寒风中,我站在白园大门前,试图透过缥缈凄凉的雨丝找寻香山寺的背影,视线却被山峰阻隔,只有耳畔伊水滚滚北流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历史中飞驰而来。而白乐天的身影早已无处寻觅,但白园的青谷区的白池还在,听伊亭还在,松竹还在,白莲还在,它们固执地伫立在萧萧寒风中,遥望而去,定格成唐诗中风花雪月的寥寥背影。

2

“为民生忧直言激谏,得山水乐饮酒赋诗。”

步入墓园,一方水池映入眼帘,池边翠竹环绕,几条红色金鱼在池中悠然畅游,清风徐徐,流水潺潺,不知这清水从何而来?我驻守凝思,仿佛听到泉水穿山过石的叮咚之声,给沉寂太久的灵带来一丝气息。我拾阶而上,踏着浸满雨水与布满苔痕的石阶,脚下发出低沉的回声,仿佛千年之前的此刻,白乐天步履蹒跚的脚步也曾在此踱步,在此逗留。他踅过的一刹那,这里的清风明月,竹林白莲,亭轩楼阁,白云流水,还有蕴藏生命的土壤便于他有了血脉的联系。生命的每一步都是一次长途的跋涉,只是曾经老人的身影早已无处寻觅,而白园内清风徐来的阵阵风涛伴着长河落日吹拂了千年。

漫步行至半腰,遇见听伊亭,相传此亭乃白居易晚年与其好友元稹、刘禹锡等品茗、饮酒、论诗、对弈之处。我坐于亭中,手执一杯茶茗,浅酌品味,一股清新从袅袅升腾的热气中扑面而来,然后,静穆聆听香山彼岸伊水缓缓流淌的声音,终一无所获,脑海中却浮现出三人对酒畅饮,吟诗作对的情景。可想而知,当时盛唐三位大文豪齐聚这里,对于文坛也是一件盛事,引来多少书生后辈前来观摩。豪饮几杯浊酒,微醺飘然,三人便进入状态,举杯当空,出口成章,佳句迭出。至于三人吟诗作对的内容,早已消失在龙门两岸的阵阵风涛中。但晚年的刘禹锡在洛阳,与朋友白居易、裴度等交游赋诗,唱和对吟,留有《刘白唱和集》、《刘白吴洛寄和卷》和《汝洛集》,可见他们交往频繁,交情深厚。

然而,至今让世人称道的仍是元稹与白居易的友情。

“同年同拜校书郎,触处潜行烂熳狂。”两人年少结识,同等科第,一起分配到秘书省任校书郎,而后两人形影不离,留恋于花前月下。便有了这两句诗“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月夜与花时,少逢杯酒乐。”后来二人踏上各自仕途,天各一方,聚少分多,两个大男人竟念念不忘,两地相思,信笺频传。元稹对白居易是:“ 春草绿茸云色白,想君骑马好仪容。” 白居易对元稹是:“ 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一个是想起了对方的好仪容,一个是心里空落落了。

白居易为给元稹写信,把千丝万缕的情思写了厚厚一沓,写完后反复斟酌修改,唯恐表达不确切,通宵达旦折腾了一夜 ,待日上竿头才寄出,如此细腻真挚的情感,如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情侣也望尘莫及吧!

“寻常不省曾如此,应是江州司马书!”元稹手执《得乐天书》后,还没有看就流下一行热泪。他的妻子和女儿问是怎么回事。得知收到白居易来信后,也就不以为然了。

元稹在武昌暴病而亡,白居易知晓痛不欲生,写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好一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却能和“十年生死两茫茫”相媲美了。

晚年的白居易,对元稹念念不忘,对元稹的《寄乐天》更是刻骨铭心:无身尚拟魂相就,身在那无梦往还。直到他生亦相觅,不能空记树中环。这首诗中明确表达两人死后也要结缘。晚年的白居易开始求佛积善,捐钱建寺,只盼来生与元稹再结后生之缘。他在《修香山寺记》中写道:呜呼!乘此功德,安知他劫不与微之结后缘于兹土乎?因此行愿,安知他生不与微之复同游于兹寺乎?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在这个地方相聚么?

好感人至深的一句话,此时此世我与你没有呆够,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当一位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香山寺前望着龙门,说出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超越了时空的界限。于是,他把自己的夙愿伴着一身散骨埋在了香山寺的对面,希望来世的某天,他们会再次相遇,然后一起游龙门,观香山寺,一起写诗作赋,一起对酒当歌……

此情千古第一!谁堪能比?

3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如草木葳蕤枯槁一瞬之间,来时如风雨般匆忙,去时似尘埃般渺小。世上终究凡人太多,碌碌而为,行色匆匆,随时光慢慢老去,蓦然回首,韶华已过,只留下一个苍老惨白的背影。

而作为唐代三大诗人之一的白居易,他内心的丰满而深沉让世人无法窥视,而衣袂飘飘的背影,宛如龙门的香山,早横亘于世,让无数人仰视瞻仰,难以企及,只能远远地俯首膜拜。

我从听伊亭离开,恍惚中看到白乐天微醺之后,酣畅淋漓一挥而就的身影,只是淡淡的墨迹未干,望着袅袅的茶韵四溢,在朗朗的吟唱中,空旷而高深的山谷更加辽阔而深邃。由听伊亭而上,行至不远,危岩翠柏中坐落古朴典雅的阁庐,这就是“乐天堂”。一位素衣鸠杖的老人静静地趟着,目光悠悠,栩栩如生,飘然欲仙。从未见过一尊汉白玉如此传神,竟把一位诗王雕刻入木三分,惟妙惟肖。又称醉吟先生的他,前半生忧国忧民,后半生爱恨情长,羁旅辗转,仕途坎坷,半醉半醒之间的一世情长,也只有此时才能静下心来,遥望着龙门,观瞻着伊水,念着香山寺。

突然想起这句诗:“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樊素和小蛮就是白居易的家伎。姬人樊素善歌,小嘴长得艳若樱桃,小蛮善舞,细腰则纤纤似柳,乐天公至爱此二人,她们之所以名垂青史,皆因此诗的缘故。那年,白老爷子定居洛阳后,在履道里建造宅院,一住便是十八载,直至终老。据《池上篇》说:“十亩之宅,五亩之园。有水一池,有竹千竿。有堂有亭,有桥有船。有书有酒,有歌有弦。有叟在中,白须飘然。”

难以想象,一位忧国忧民的大诗人,从此,相忘于江湖,醉吟于尘世,开始了浪迹风月的后半生。白日纵歌放马,晚上夜夜笙歌。女人与酒,成了他后半生可以依靠的风花雪月,也成了他无法抛下的心结。

六十多岁时,白居易得了风痹之病,决定卖掉一匹好马,并遣散家中的小妾。

待买主牵马时,马却悲声嘶鸣,不忍离去。樊素泪眼婆娑地质问道:“我有情,马有情,唯独您无情吗?”白居易老泪纵横,无言以对,便不再坚持。

等到七十岁时,小蛮和樊素还是走了。白居易思念中写道:

两枝杨柳小楼中,袅娜多年伴醉翁。

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

五年三月今朝尽,客散筵空掩独扉。

病与乐天相共住,春同樊素一时归。

从“长安米贵,大大不易”的青涩少年,到“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同情百姓的父母官,再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青年才俊,还有“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落魄江州司马,到风烛残年的年纪,风流放纵却也情至意尽,留存一丝文人的风骨,一点诗人的颜面。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度余生。”冯唐道。

4

“白傅无私,搜来国恤民瘼,千载流传新乐府。

青山有幸,邀得清风明月,一抔长伴老诗人。”

离开乐天堂,脚步变得沉重,一条石径盘旋蜿蜒而上,冬雨渐停,寒风却呼啸正烈。举头望去琵琶峰顶翠柏环绕,肃穆中蒙着一层殘淡的生机。我拾阶而上,宛如行走在横卧于香山的琵琶的曲柄之上,每走一步,都能触动那段响彻了千年的琴弦,声声在耳,如倾如诉。

还是想起了那首《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然而,待行至石径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切的声音顿时销声匿迹,难道正应了那句“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深意,只是眼前的墓冢让我战战兢兢。圆形墓冢由砖砌而成,周围环抱高大青翠的柏树,墓顶枯草萧瑟,随风飘摇,这也便有了那首《 赋得古原草送别》的意境: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乐天也许没有想到,这首诗流传了千年,看似书写小草,其实是写自己的人生起点归宿。

唐朝的风韵与盛世可谓气贯长虹,辉煌了几千年,让后人心之所向,梦之所望,然而宋朝的气势,元朝的格局,明朝的胸襟,清朝的眼界,都无法与唐朝的风度相提并论。生活在那样时代,即便绕开其他诗人传承的文脉,耳濡目染,也造就了白居易的盖世才华与绝伦文章。

一座高大的“唐少傅白公墓”石碑,经历风雨侵蚀,早已斑驳不堪,却让无数后人驻足瞻仰,怀念膜拜,也许并非他生前所愿,但后人前赴后继的脚步却从未停止。我伫立在墓碑前,思绪万千,从未想到会与古人如此亲近,伸手触摸,如银河星辰,遥不可及。

这正是文人的风骚与气魄。

还是墓冢旁的一座座纪念碑石提醒了我,让我想起白居易生前曾千叮万嘱,自己的墓志铭非李商隐莫属,甚至说道:“我死后,得为尔儿足矣。”

公元829年,两位唐朝大诗人在洛阳相识,白居易是诗歌通俗易懂,李商隐的诗歌阴晦新奇,两人的风格迥然不同。而且白居易比李商隐年长近30岁,却不影响其对李商隐的欣赏与大力提携,两人成为忘年之交。白居易驾鹤而去,李商隐当仁不让,为白居易写下《刑部尚书致仕赠尚书右仆射太原白公墓碑铭》,并流传于世。

李商隐最有名的那首《无题》: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首脍炙人口的千古佳作,感情深挚缠绵,意象错综跳跃,像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一直伫立这个文坛,让无数文人望其项背,自愧不如。而出自其手的墓碑铭也绝非泛泛之作。

……

公之先世,用谈说闻。

肃代代优,布踪河南。

阴德未校,公有弟昆。

本跋不摇,乃果敷舒。

……

一篇流传千古的墓志铭,是先人留个后人的惦念,也是后人追忆先人的引线。它让虚无变成了现实,也让短暂变成了永恒。

在林林总总的墓碑中,看到一块碑立于1988年,落款为“日本中国文化显彰会”,碑文用中文两种文字书写,内容为:“伟大的诗人白居易先生,您是日本文化的恩人,您是日本举国敬仰的文学家,您对日本之贡献,恩重如山,万古流芳,吾辈永志不忘。”白居易被日本人作如此评价,恐怕在古诗人中也是独树一帜。

“嵩烟半卷青绡幕,伊浪平铺绿绮衾。”

沿石阶而下,峰回路转,不足百米便是九曲诗廊,因位于琵琶峰的半腰之上,没有嘈杂人声,没有闹事喧哗,显得格外清幽宁静,只有寒风瑟瑟,落英满径。漫步于诗廊,竟在不知不觉地沉浸于诗歌的气韵、书法的意境之中,只是那一曲琵琶声穿越千年,百转千回,似有似无,如梦如幻,荡气回肠。

一首首镌刻在墙壁上的诗文经过名人大家书法的演绎,龙飞凤舞,入木三分。白诗与书法艺术的完美结合,可谓诗书双绝,也让白居易的诗有了生命的流动。在诗文与书法之间,我恍恍惚惚瞥见一千余年前白居易的身影闪现,看到了白居易飘逸的身姿,豪迈的情怀,率真的性情,不羁的人生……

……

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

白居易《池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问刘十九》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白居易《暮江吟》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白居易《花非花》

……

这阙阙诗歌,成了世人追随诗魔神思萦绕的千古绝唱。

我用手轻轻摩挲,感受字迹笔锋中折射出凌厉的光亮,那一道道散发着沧桑而厚重的光芒,让一个高大的背影在渐行渐远中不再渺茫。从这里向远处眺望,伊阙西山的龙门石窟一览无余,只是天色渐晚,暮霭沉沉之下,千年的佛龛造像竟也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缥缈而灵动,而身后琵琶峰却岿然不动,安详而沉静。

逝者是一次远行。

而我是一次前行。

若干年后,我们还会再次相遇,然后相视一笑,你匆匆而别随着龙门石窟的飞天升腾而去,化为朝露,化为紫气,化为云岚,化为水波,化为诗意,化为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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