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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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天上的雨，人间的泪。
2024年11月25日，是婆婆出殡的日子。早晨五点左右，天空开始下起了细细的雨丝。记得头天晚上看手机，天气预报显示翌日九点有雨。没想到老天善变，下雨时间提前了。难道是一辈子心地好、人善良的婆婆的突然离世打动了上天，在婆婆出殡前赐给绵绵细雨来给她老人家送行吗？
2024年11月23日（农历十月二十三）下午三点，婆婆突发心梗，摔倒在卫生间，经抢救无效离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至此，婆婆的生命定格在了83岁。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婆婆和蔼的容颜，听不到婆婆熟悉的声音了，我的心好痛。
婆婆走得那么突然，让我们都没思想准备。23日下午四点左右，外孙女还在酣睡，我则趁此机会在电脑前码字。因怕打扰孩子休息，平时这时候我的手机基本处于静音状态。可是那天我却忘了把手机调成静音，当我正沉浸在写作的快乐中时，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然想起了刺耳的铃声，我赶忙把音量调整到最低，幸好孩子翻了个身又睡了。我快步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接听电话，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了爱人低沉且悲伤的声音：“过一会儿述兴（姑爷）去接你，把月月送到她奶家。妈去世了……”当我听到“妈去世了”这话，瞬间脑袋发蒙，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说“不能吧！不能吧！”“妈这些天除了胃不大好，膝关节有些疼也是老毛病了，其他都挺好的啊！前两天不是还来咱家吃饭着吗？”还没等我说完，爱人就打断我的话：“别墨迹了，赶紧把孩子叫醒，收拾好去她奶家带的衣物，过来后再和你细说。”
时间不长，姑爷就开车接我来了。我把外孙女送到亲家，然后去婆家。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叮嘱姑爷慢点开。随着离婆家越来越近，想到婆婆去世这么突然，我的眼睛湿润了。到了婆家，一进门，我就看见婆婆已穿好装老衣裳直挺挺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我快步走到老人家床前，望着婆婆那慈祥的脸，想起婆婆对我的好，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不住大哭起来，泪水喷涌而出。过了一会儿，闺女把我搀起来。听小叔子讲，23日那天他休班，上午、下午都回家着。上午，婆婆还去小区门口晒太阳，中午还是自己做的饭。哪承想午休起床后，去了趟卫生间，摔倒在地就再也没有醒来。当时小叔子正好赶上，迅速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不到十分钟时间，救护车就到了，三位急救人员轮着做心肺复苏，半个小时时间过去了，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把婆婆抢救过来。
无论是家人，还是亲朋好友，谁也没想到，婆婆去世这么突然。尽管婆婆已逾耄耋之年，但平时婆婆除了血压有点高、肠胃不太好、膝关节有点疼外，其他的没什么实质性的疾病。而且婆婆的记忆力相当好，甚至比儿子媳妇们都好。无论是多年前的人和事，还是日常生活中物品的摆放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婆婆去世前她的脑筋也是清醒的，但因为突发心梗，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去趟卫生间后，会突然摔倒昏迷不醒，因此也没给儿子们留下只言片语。来家悼念的亲戚、同事劝慰我道：你妈一辈子心善。这样也好，自己没遭罪，临走也不给孩子们添麻烦。但这样去世的老人，让人想念啊！
婆婆去世当晚，按执宾交代的，我和妯娌给婆婆收拾衣物。睹物思人，泪流满面。除了找出七件比较新的、婆婆喜欢穿的衣物准备放棺材里外，我们把婆婆放在衣柜里的衣物全都进行了整理，打包备烧。在整理衣物过程中，我发现婆婆好多衣服都是八成新的，有的甚至标签还没拆下来，其中有的衣服还很熟悉，因为那些是我给着婆婆买的。此外，我还惊讶地发现婆婆有的袜子和秋裤是打着补丁的。真没想到婆婆这么节俭！虽然婆婆对自己节俭得几近苛刻，但对三个儿子和亲戚们却很大方。当儿子们遇到买房买车等大事，或者亲戚们有困难时，她总是慷慨解囊。感谢婆婆给我们撒下善意的种子！在收拾衣柜的时候，我们在抽屉里发现了婆婆的存折。让我们惊讶的是，一辈子节俭的婆婆走后却给儿子媳妇们留下了不少存款（婆婆老家有平房，城区的供暖房是我和爱人给买的）。看着那一张张存单，我的眼里在流泪，心里在滴血。婆婆在世的时候，我经常对婆婆说：“妈，您三个儿子、媳妇工作都不错，您就别刻意攒钱了。自己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就买吧，别太节俭了！”婆婆笑着答应，却依然如故。
斯人已去，音容宛在。最让我佩服的是婆婆的涵养。结婚三十多年来，我从没见婆婆发过火，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外人，即便别人情绪冲动，婆婆受了委屈，她也从不和人争辩，更不会发火。婆婆还总是替别人着想。从不喜欢麻烦别人，即便自己的儿子、儿媳。今年三月，婆婆因血压高摔倒过一次，在区人民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因婆婆的身体还没恢复好，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所以爱人就把婆婆接到我家，说等婆婆身体恢复好了再回去。过了一段时间，我有事要外出几天，婆婆就去了小叔子家。此后，婆婆就在我和小叔子家轮流住了几个月。儿子媳妇们伺候得都挺好。我想，那段时间应该是婆婆最开心的时光，从婆婆和亲戚通电话时的语气就能听出来。在我家住时，每餐饭我都给婆婆做三个菜，饭后还送上可口的水果。婆婆怕我麻烦，不止一次对我说：“凤君，不用那么费事，给我做一个菜就行了。”见拗不过婆婆，我只好减了一个菜，每顿两个菜。因为婆婆牙口不好，胃也软，中午做米饭的时候，我刻意改变了原来的习惯，故意多放些水。有次姑爷盛饭时说：“妈，米饭水放多了，忒稀啊。”我说：“你奶吃不了硬饭，我是故意多放的水。”姑爷“哦”了一声，没说什么。自从婆婆来我家住，中午的米饭我每次都做得软烂，只比粥稠一点。家里人多，每个人的口味又不同，因此在做菜时，我就多做几样，有合婆婆口味的，有闺女、姑爷爱吃的，也有外孙子、外孙女爱吃的。我和爱人从不挑食，随便吃啥都行。婆婆做事通透，在我家和小叔子家住的时候，硬要给我们钱。刚开始我不要，诚恳地对婆婆说：“妈，您来我家住，伺候您，是我当儿媳应该做的。哪能要您钱呢？”婆婆说：“我每月的退休金也不少，没啥花销。攒下的钱迟早都是你们哥仨的。你要不收，我会不开心的。”听婆婆这么一说，我只好收下婆婆的心意。到了七月份，闺女学校暑期开课，爱人要去学校忙，我则在家看孩子。婆婆考虑到这时候我家最忙，而自己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就张罗自己回去住。婆婆还说，等天冷了，如果身体不好会再来我和小叔子家轮着住。就这样，婆婆回到了自己的家。在今年供暖前夕，我还让婆婆来我家住，但婆婆说她身体还行就没来。
人们常说: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虽然婆婆没有女儿，但她与三个儿媳相处却宛如母女一般。过去往事，眼前浮现。有一次，我和爱人去医院陪婆婆体检，看到我和婆婆的亲热劲儿，竟有两位陌生老人问我婆婆：“这是你闺女?”婆婆笑着回答:“这是我大儿媳妇。”话语间看得出婆婆心中的愉悦之情和幸福感。
孝心是会传递的。值得一提的是闺女和姑爷，对她奶奶真是孝顺，可谓是千里挑一。闺女、姑爷不仅经常买好吃给婆婆，而且俩孩子从不嫌弃腿脚不便的婆婆，即便推着轮椅也要带老人外出开阔眼界，游览市内景点，品尝各色美食。婆婆喜欢花和鱼，姑爷就陪她参观各地花卉、鱼店，并买来花卉和金鱼给婆婆解闷。有了鲜花和金鱼的陪伴，婆婆不再感到寂寞。心思细腻的姑爷担心婆婆摔倒后不能及时联系到家人，又给婆婆买了电话手表。婆婆逢人就夸俩孩子孝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十年前的十月，亲生母亲离开了我；十年后的十月，婆婆又离开了我。此时的我心里空落落的。再想叫一声妈，只能在梦里，在坟前……
2024.11.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