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记忆

小时候，我与天下所有农村孩子一样，日子过的贫苦。小小童年就要帮着家里做事，喂猪喂鸡、放牛放羊；刚为少年就要去生产队干农活了，一天挣个三分工、五分工……如今回想起来：苦，少了一分，甜，多了一分。

----------题记

放鹅‍‍

书包‍‍突然失重，‍‍从肩上甩下‍‍

放鹅了，‍‍放鹅了

奶奶等不及的喊小男孩‍‍

用半米高木棍‍‍扎进土里围成的圈子

‍‍二三十只白的麻的鹅

昂着头‍‍，伸直长长的颈子

‍‍如等待将军的检阅

‍‍巴巴地望着小男孩拉开栅门

‍‍小男孩放鹅‍‍不用长竹竿

‍‍只是摇动短短的手臂如小鸟‍‍翻飞翅膀

‍‍鹅‍‍就能听懂小男孩‍‍哦阿的口令

‍‍向长满青草的田埂

残留谷粒的稻田‍‍和麦地

‍‍直至脖子上涨起结肠一样的食带‍‍

才扑腾扑腾双翅，踩着小男孩的脚印

‍‍走进村庄的夜色里‍‍

挑稻把

小男孩的腰板‍‍，像村口那块大石头

天生的硬‍‍，敲不动

‍‍十五岁的肩膀‍‍

吓人的气力，遮住了幼嫩的颜色

挑稻把，‍‍小男孩‍‍不输给村里大男人‍‍

两只一百多斤稻把子在肩上

‍‍上晃下摇的‍‍就过了头顶‍‍

一左一右‍‍跟着小男孩‍‍上了三层楼高的稻堆‍‍

双肩辗压的疼痛‍‍，说没有是假的

可生产队长说了

‍‍小男孩‍‍工分，‍‍和村里大男人一样‍‍

一天，一角五分

小男孩心里‍‍一下子像卸了稻把子似的

‍‍轻飘飘的‍‍如羽毛

可以为家里‍‍做点事了

挣来的工分‍‍,给父亲买一包江淮香烟‍‍

小男孩‍‍裂开干涩的嘴唇，‍‍笑了‍‍

打火更

生产队长‍‍给小男孩一个有碗口大破洞的铜锣

‍‍让他绕村子转，每天‍‍三餐烧饭时打火更

‍‍一天工分‍‍两分‍‍，仅仅买一根冰棒

小男孩家里缺劳动力,工分少

队里照顾的任务,小男孩‍‍接受了

没有旷工，正如‍‍他从不旷课

在村子里‍‍屋顶上飘散袅袅青烟时‍‍

小男孩‍‍露着太阳‍‍留给他儿子的麦色上衣

‍‍套上绣了几枝花瓣的裤头

‍‍很有尊严地绕村东，‍‍又绕村西

走着诸葛亮画的八卦路‍‍ 

当当，当当‍‍，小心着火

‍‍小男孩的声音，‍‍母亲熟悉‍‍

村子里的娘娘婶婶‍‍都喜欢听‍‍

灶堂里的火‍‍也都被小男孩声音牵引

不敢往烟囱里跑

（注：打火更——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的老家‍‍以生产队为单位，‍‍每天‍‍三餐烧饭时，生产队长‍‍都指派专人‍‍，一手拎着铜锣，‍‍一手拿着锤子，‍‍在每一个村子里‍‍绕来绕去‍‍，还一边绕着敲锣一边大声喊着“大家小心着火，保护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