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管手术”乐光明

人的身体就如同一架机器，长期运行，各种零件都会因此磨损而老化，要不断地保养和修理。刚做好义齿修复，曾让我为之骄傲的眼睛又出现问题，视力下降，见风流泪，经常满眼泪水，模糊不清。为彻底根治，11月2日我去了市眼科专院一一芜湖市眼科医院三科进行治疗。汪亮主任检查后说，我的白内障暂可不必手术，倒是要先解决流泪问题，他检查后发现我双眼泪道堵塞，眼泪流不进体内，故引起流泪，建议住院做“置管手术”解决。住院医生要我当天做好核酸检测，3号一早来，空腹抽血后，办理住院手绩，4号手术，二天就可出院。

四号一早，天刚亮，护士便叫醒大家去护士站排队测量血压，再测眼压，最后清洗眼睛。我下意识看了看手表才5:20，为什么这么早？护士解释说：今天很特殊，明天医保卡暂停使用，共有20人做手术，手术项目不同，但所有患者术前的准备程序一模一样。护士站柜台前已排成长队，当值只有一名护士，她必需在8点前做完所有患者的术前准备。当我做完术前所有准备时，已近8点了。由于我双眼手术，为避免眼部被污染，双眼都贴上纱布遮挡，此时我已成盲人，老伴自然成了我的眼睛和指路明灯。在她的搀扶下我蹒跚而行，不敢迈步，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第一次感受到没有眼睛的滋味和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痛苦，亲身体验了看不见阳光和没有光明的孤独与无助。瞬间，我一下子竟莫名其妙地打心底里敬佩起盲人的生活勇气、毅力和强大的心脏功能；第一次感受到了盲人的了不起和伟大。他们在黑暗中生活却在光明中做人。他们是所有残疾人中最痛楚和最值得同情的人，然而他们又是最坚强和最值得尊重的人。他们能在无助无望中开出一片天地，在黑暗中打开通往外部世界的窗户，不怕摔倒、不怕碰壁，勇敢地向着光明奔跑，生活得充满阳光和快乐，难道不值得我们健全人学习和敬佩？一次意料外的住院，竟让我对盲人有了进一步地了解，更加怜悯起他们的不幸。

我右手抓着老伴的肩膀，左手还不停地左右摆动，移步式的回到了病房躺在病床上等待手术。9点过后，才听到护士开始叫手术床号，心想有了开始，到我手术也就快了，不曾想转眼到了吃午饭时才做了二例手术。我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焦急等待。2点半时总算等到医生来了，“你是16床范守义吗？”“是”我答道，刘医生见我两眼都贴着纱布，便立刻给我摘去右眼说: "汪主任还有几个手术未做，至少要再等三个小时。我刚做完手术，现有空我给你做，同意吗？” 我看了看刘医生，40岁左右，没有老医生的外相，但却干练，作为患者我不能挑肥拣瘦，要有给年轻医生练手的准备。“行！”我干脆利量地说“只要能做好，谁做都一样”。“跟我来”。我和刘医生走进诊疗(1)室。走到一张眼睛挂图前，刘医生指着泪道的位置、堵塞原因以及如何手术对我说，“小手术，20分钟可以结束，不用紧张，我做这种手术5、6年了，放心吧”。刚刚讲完，刘医生接到11楼手术室电话，要他立刻去手术室，“对不起，你先休息，再等我半小时”。刘匆匆离开诊疗室，空空的屋内只剩下我和老伴，望着墙上挂满的锦旗，我随意地翻看，大多是患者送给汪亮和李丽主任的，突然看到其中竟有一面是送给刘医生的，心里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

约半小时，刘医生领我去诊疗(2)室手术，并告诉我手术过程:先打麻药再通泪道，紧接着在泪道里插入一截橡胶管，手术就结束了。躺在手术床上，心“嗵嗵”的跳得很厉害，刘医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安慰我说，身体好的人不打麻药都能进行，更何况你还打麻药呢，放心吧，手术很快的。“我怕痛，可否多打点麻药？”“眼部周围血管丰富，打太多的麻药会出问题的”刘医生说。

躺在手术床上，身上感觉至少盖有二层布，先盖的一块很轻，猜想应是薄的铺巾，后一块盖在身上有厚重感，只露出眼睛部位，连嘴巴也盖上了。在头上无影灯光照射下，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医生和护士的对话。大约5、6分钟后，刘医生对我说开始做手术，要我不要动，先做右眼。麻药刚打完，手术就开始了，只感觉像刀在上下眼皮左右划过，虽说打了麻药，仍很痛疼，但这种疼痛尚在我能坚持的范围内，可在接下来的置管中，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实在忍受不了了，连声说"疼" "疼"刘医生忙说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双手死劲地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手术床的床边，大约5秒后，听到剪刀剪断插管的声音，接着听到“好了”，我才松开双手。做左眼置管时，我几乎是央求刘医生多打点麻药，然而，直至一周后我去刘医生处复查时，也没有听到他能给我信服的原因，在左眼手术时麻醉药竟不起任何作用，我等于是在无任何麻醉情况下做完了手术，经受了我这一生中的无法用语言所能表达的疼痛，也是我一生中作为男人经受的最勇敢的一次超出常人忍受割肉疼痛的手术。

为防感染，手术后，双眼依然罩着四层纱布，直到第二天8点半刘医生检查确认我可以出院时，才给摘下右眼纱布，并叮嘱我每天按时点眼药，一周后来复查，其后的清洗视复查定，三个月后取出管子。为防回家途中因风沙灰尘等污染，左眼还是以纱布蒙着。一回到家我便立刻摘下。

人生一世，遇到小灾小难不可怕，更何况一次小小的手术。人生旅途中一定有坎坷，没有坎坷的人生是不健全和完美的。我自幼身体孱弱，由于所处的年代和家庭贫困原因，我自出生到10岁几乎生过所有孩子小时候生过的毛病，生命遇过多次凶险，但至今仍完好地活着。只有经历风吹雨打，冰雪霜冻，品尝过酸甜苦辣，才能感受到生活的真谛。人生不易，只要坚定信念，意志不倒，任何痛苦、困难、挫折哪怕是失败也奈何不了，活着就是胜利，向着“何止于米，相期以茶” 前进 。

2021年11月16日写于香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