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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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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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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南北连载

是邪恶绑架了善良,还是贪婪扭曲了正直?阳州事件的余波未消,蒋志平的媳妇却一声不响地来到单位的档案室上班。有人猜测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于是便向当事人投来质疑的目光。为人做事一向正直的蒋志平被潮水般的议论声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每天回到家里,面对日益飞涨的物价,孩子的降临,一家人的生活全都集中到他一人身上勉强支撑。勤劳能干的媳妇整天嚷嚷着要出去贩菜来贴补家用,他却舍不得让亲爱的妻子去做这辛苦的事,就一直没有答应。

家里的事,单位的事搅得他心烦意乱,如坐针毡。从不抽烟的蒋志平开始学起抽烟,媳妇看着愁容满面的丈夫,还有枕头上每天落下的一层头发,便在家里悄悄抹泪。

父亲想要在经济上支助他,作为长子决不能带这样的头。父亲开作坊,挣钱也不容易,再说还有两个未成人的弟弟,他得为这个大家庭着想。妹妹几次要帮他,也被谢绝。

关于阳州事件,蒋志平早已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地分析出粗略的来龙去脉,并多次要求实地查清事实真相,都遭到肖厂长的极力阻拦。就在他为此感到焦躁不安又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周末即将下班的时候,肖厂长特意邀请他去他的办公室。

“你为企业贡献了这么多年,作为厂级领导,我有责任在生活方面给予关照和体谅……”

领导的一番贴心话,他心无愧疚,十分感激。而当领导提及要安排他妻子的工作时,他的心中掠过一丝短暂的惶恐和不安。从肖厂长的为人做事来看,蒋志平似乎意识到可能潜藏的交换筹码。然而,那一刻,他仿佛跌入一片迷乱的沼泽池,低头无语,被领导认为是默然接受。

周一上午。蒋志平接到人事科通知:让他妻子田美云到档案室上班。从那一刻起,他深知自己将要背负的良心欠债和骂名,心绪变得十分焦躁不安。他用胳膊拧不过大腿,别无选择的说辞来安慰自己,并自言道:“走一步,看一步!”

田美云以临时工身份在档案室上班三个月后,其身份依旧未变。人事科最终给出的解释是:正式工指标已上报平原市人事局,审批尚需时日。

就在蒋志平再一次为自己的错误抉择懊悔不已的时候,他的好友郑正和试验室的贾艳丽私逃到了粤海。依照劳动合同法,旷工一周,将被开除公职。

每天中午去食堂吃饭,都能看到郑正翩翩起舞的身影,最近一直没有见他的踪影。有人说他的皮肤对化工材料过敏,单位派去疗养了;有人说他和贾艳丽去了粤海;还有人说他有事回老家了。一时间,成为职工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

贾艳丽在工作上无可挑剔,雷厉风行又准确无误,她为人侠肝义胆,谁要是遇上什么事请她帮忙,从来都不会遭到拒绝。她的丈夫是位现役军人,一年一次的团聚,让她感到生活太过平淡和寂寞,无法忍受聚少离多的贾艳丽忘却了自己,勇敢冲开法律与道德的双重围栏,倾出日久生疏又固有奔放的热情,不计后果地出逃了(当时破坏军婚是要被判刑的)。

郑正,配料室一名普通员工,爱好广泛又十分聪慧。他能从每日的领料单中准确了解车间生产工艺,即使偶尔做出调整,他也能准确判断用量增减的缘由。

这一消息,被证实的那一天,全厂又是一片哗然。让许多职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性格飞扬跋扈且已完婚的贾艳丽竟能和小她五岁的郑正走到一起。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呢?貌似不协调的婚姻,就一定不协调吗?

贾艳丽的这一冒险行为让她的父亲贾国强再也没有颜面踏进工厂大门半步,让一天到晚围绕着茶炉转的母亲被迫辞去心爱的工作。

茶炉工,的确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比起其它临时工自在多了。上班填上一阵子煤块,水烧开了,人就歇下来,一天烧上几次开水,只要能保证职工饮用水的需求就行。

为人随和热情的贾嫂,除了不懂技术之外,工厂的大事小情,她都能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单位工资调整,人事变动,谁家生了孩子……都会传到茶炉房,又被她传播到工厂的每个角落,一传十,十传百地蔓延开来。她就像一本家长里短的百科全书,企业内部新闻的接收与发布中心。

 

沿海地区的外资企业民营企业以其迅猛的发展态势,优厚的福利待遇,向内地那些蠢蠢欲动的跳槽者纷纷伸极具诱惑的橄榄枝。禾玉曼所在单位相继出现不辞而别的职工。

工作上倍受排挤的方建华一直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后来竟被上级领导安排到本市一家即将倒闭的塑料厂去担任技术厂长,这种做法无异于泯灭人才,嘲弄生命,再也无法忍受命运安排的方建华毅然决然辞去公职,只身去了粤海。

因爱而腹背承受煎熬的蒋志平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痛定思痛最终做出一个果断决定:放弃父辈传给他的铁饭碗,以此还原他做人的正直和忠诚。

早春三月。一个忧心忡忡的下午。心烦意乱的蒋志平走进肖厂长的办公室。

“厂长:老家盖房,我想请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不行!”

“家里需要人手……”蒋志平语气态度坚定不移。

“要么你就别干了!”

面对领导如此绝情的言辞,许久以来淤积的怨愤霎时盈满血性男儿焦灼无比的胸腔,他用充满失望的目光着当权者说:

“行!那我就辞职!”

原本想将他一局,没想到蒋志平的态度却如此强硬。肖永年的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楚。纵观全厂的人事布局,真心愿意跟他站在一起的人不多了,表面上奉迎的人并非是他真正需要的,他时常感到孤独,又是多么希望眼前这位年轻人能永远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尽管蒋志平曾在几次公开场合对自己说话不留情面,但他为人襟怀坦荡,自己还真心喜欢这样的人。本想利用给他爱人解决工作的机会来平息阳州事件,还可以让他为此而感激自己,用正式工指标这一诱饵勾住蒋志平的胃口,时刻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又怎能不让他沮丧万分。

对于蒋志平而言,完全可以采取像其他逃离者的惯用做法:一声不吭,一走了之(按照正常渠道,根本不可能放人走),免去这样个让他感到难过的程。可他偏偏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想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与领导告别,和奋斗多年的企业告别,没想到竟是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场面,仿佛即刻要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出门外。如果说几秒钟前,还有千丝万缕的留恋和不舍的话,那么此刻完全变成透人心脾的倒春寒,掠过七尺男儿宽阔的铮铮脊梁,不禁让他微微颤栗。

回溯蒋志平的工作经历,从一名普通职工成长为身兼重任的中层干部。技改项目的推广落实;承包责任制细则的酝酿实施;处理企业的贸易纠纷……他一直遵循父亲教导的那样,一心为公,全心全意地为企业争取最大价值,唯独在为家人工作这件事情上踏错一步,令他追悔莫及。

窗外,高大的白杨树挺立在乍暖还寒的微风中。他迟迟不愿意迈出这一步,缘于对这片土地的挚爱;驻留于每个角落的情感惦念;最终是纠缠于脑海中的那团迷雾默而不宣地推动他的脚步只想尽快逃离。

脸色苍白的肖永年抿了抿略显紫色的嘴唇,沉默了足有五分钟。他想调集大脑蕴藏的所有睿智元素来应对这个始料未及的局面,可是不听使唤的意识却是有意打乱以往存储的智慧密码,让大脑的沟壑纵横暂时处于休眠与关闭状态,与此同时,全身的水分和热量又都匆匆朝皮肤外聚集,从毛孔集体冒出。他想用理智去压制和阻止,就像那天召开的虚张声势的大会一样,却未能成功。

“我同意,那就写份辞职报告吧。”他用略显低沉的音调说出了心中不愿意说出的一句话,看都没看蒋志平一眼,朝门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蒋志平走了。外面的天空变暗了。肖永年失神地望着对面墙壁上挂的一沓沓报表。一股冷风从门缝吹进来,纸张哗啦啦响。

“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却走了!”他一脸沮丧,自言自语。

蒋志平离开不久,从阳州某鞋厂退回几百箱‘问题’皮鞋,以低廉的价格转售给本厂职工。尘嚣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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