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浮平的头像

浮平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12/04
分享

寻梦南北连载

一次误会,让禾玉曼的创业之路中断了八个月之久。当她神情忧郁地走出拘留所的大门时,曾子凡和孩子在那里等候已久。一家人的重逢,没有欢聚的喜悦,只有无言的泪水。

八个多月的囚禁生活,让她感觉仿佛过了八年多的时间。失去生活自由的她甚至想到了死,但一想到未成人的孩子,搁浅的事业,她紧咬着牙关坚持活了下来。

两天后,禾玉曼终于回到日夜思念的地方-北原镇皮革加工厂。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荒草遍地,冷清的院子更加冷清。她踏过半人高的蒿草,推开车间的大门,堆在那里的半成品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时光煎熬,带走了水分,落下一层尘埃。望着眼前的萧条景象,她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难过,一冰冷的泪珠从泛着红光的眼眶无声滑落。

她擦干泪水,走出工厂大门。田里的麦苗,像一层翠绿绿毯。凝望着在寒风中焕发出勃勃生机的新生命,她的心里再次起努力拼搏的风帆。为了把损失的时间尽快补回来,第二天,她就去村里召集员工,开始奋战。

由于资金有限,等前一批的货款回来,才能投入下一轮的采购生产。就这么小打小闹的做起来,直到第二年的春节后,胡宗俊联合了几毛皮贩子,一起来料加工,生意变得越来越好。

天气已经暖和了,路边白杨树的白絮到处乱飞。就在禾玉曼踌躇满志大干一场的时候,一天下午,突然闯进一群携带劳动工具的村民,乱糟糟地嚷嚷着。

“污水跑到田里,烧坏了俺家的庄稼!”

“赔偿……”

“不行,关闭!”

……人群中各种抗议声不绝于耳。

正在车间指挥生产的禾玉曼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霎时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胸中涌起。原打算等到生产理顺再列入议事日程的废水处理不偏不倚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由于产量增大,临时排放于公路引水的废水没能有效疏导,蔓进农田。她强压心中的苦痛,迈开颤抖的双腿向人群走去,不容置疑的表示道歉。

“各位乡党,对不起了!能再容我一段时间吗?”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悲伤。

“不行!”肃静片刻的人群再次掀起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那你们就去乡镇企业办找徐经理。”说完,她满腹委屈向宿舍走去她关紧房门,一下子扑到床上积压已久的苦闷与疲惫此刻全都变成酸楚的泪水涓涓涌出,在蓝底白花的枕巾上尽情流淌

“毕竟是临村的乡党……”有人说。人群经历一阵无聊的骚动后,群情激愤的声音渐渐自行消落,众人朝大门外走去。

傍晚时分。禾玉曼从床上爬起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额头上冒出几处暗斑,一丝忧伤掠过心际。她梳理了一下凌乱的短发,神情忧悒地走出屋子。看到车间里的灯光还亮着,便朝那里走去。几名员工默不做声地完成最后的任务。

“谢谢你们!干完活早点回家吧!”她无比感动的对大家说。

走出院落。一望无际的麦田随风呼啦啦晃动。她站在田间地头,凝望黄昏时分万籁俱寂的广阔田野,吮吸甘醇的自然气息,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宽厚纯朴的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生灵。无数盘根错结的血脉亲情深深根植于这片土地,生生死死在这里交替变换。啊!养育我生命的土地,多少次的魂牵梦绕与眷恋,今日却是如此愧对……”她自言自语

废水处理,曾让她思忖良久。如此弱小的规模何以支撑巨额资金的投入?在国企的那些日子,为了改变职工们的工作环境,她为之焦虑,为之费尽心机地去改善。而当自己创业时,却把精力完全投身到产品质量的提高上来;投身到实现盈利的目标上来,致力于环保生产的理念被急于创业的热情所吞噬,频繁萦绕于脑海的担忧被一直的忙碌所掩盖和遗忘,最终把心中的坚持、努力和承诺全给忽略了。

不远处青瓦成片的村庄,间或传来牲畜的叫声,人的吆喝声,还有庄稼人的说话声,天地间一片祥和。她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穿过村庄,再向前三百多米就是北原镇的行政分界线,绵延四十多公里沟壑纵横的北坡。

她双臂抱膝坐在人迹罕至的原塄上。微风吹来,浑身感到轻飘飘的。真是祸不单行,命运作弄一片阴霾刚刚驱散,另一片又紧跟而来。她感到命运不公,随手从抓一个土块朝远处的沟壑扔去。

曾几何时,每次回家,她都会和家人来到这个地方,鸟瞰北方广阔的川道沟壑,满足久居城市的视觉枯竭,而今却是另一番心境。她凝望着北面铁灰色的天穹,山坳间星罗棋布的村舍,满坡丛生的槐树,个别花瓣已经绽放出淡黄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宽阔明亮的巴河,宛如一条蓝色飘带,自东向西日夜奔腾不息。矗立于河边天蓝色屋顶的厂房,公路上无声跑过的汽车,犹如一幅四季色彩变幻的巨幅立体油画。

儿时割草背沙石的十八盘羊肠小道被密匝匝的树叶枝杈所掩盖。人生又何尝不像这坡道一样,曲折迂回?

回想创业以来的日夜奔波,自己宛若一名孤独的爬坡者,在漆黑寒夜里独自前行,周围一片荒山野岭,内心无比焦灼,中途还不小心跌落到谷底。

你这样有文化的技术人员,应该去指挥工厂的大生产,消磨在这里,不等于大材小用了么?”一位村民的善良提醒再次回旋于禾玉曼的耳边,她对自己的创业梦想开始重新评估。

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小鸟纷纷回巢,林中响起一阵密集的鸟鸣声,简单清脆的乐音此起彼落,是因夜幕降临产生的恐惧,还是为一天的忙碌高歌?不得而知。

她站起身来,没有原路返回工厂,而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微风徐徐,绿色的麦浪层层翻滚。远处村头一家烧砖厂毫不畏惧地喷吐着滚滚浓烟。

北原镇宽阔的黄土地,绵延分布着几十个村落。村邻村,地连地,祖祖辈辈在这里迎娶送嫁,繁衍生息,绵延着枝枝蔓蔓的血脉亲情。随便在什么地方,和谁搭上几句话,就能找出熟络的血脉亲情,稍有什么事情,也会迅速传遍十里八街。

父亲得知闺女的事情后,火急火燎骑上自行车就走。他不放心呀!当他赶到工厂时,大门已经上了锁。一看天黑了,他以为女儿进城了,就又往家里赶。进门后,啥话都没说直接走进亮着灯光的牛圈,给牲口续添了些草料。

这时,禾玉曼跨进家门。母亲焦急的从厨房迎出来,看她一副消沉的样子,就问吃饭了没?她说不用了,便径直向正屋走去。

一向言语不多的父亲听见说话声赶忙从牛圈走过来,站在门口,朝着女儿的背影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别再干了!”随后拿起厦屋窗台上那只老烟斗,坐在屋檐下闷闷不乐地抽起自己种的烟丝,火光忽明忽暗地照那张刻满岁月沧桑的脸颊。

第二天一大早,禾玉曼来到北原镇给胡宗俊打电话说:所有的成品及半成品一律折价出售,一切损失由随后,知会了乡镇企业办的徐经理。

曾经满怀信心扬起的创业航帆,因无力解决废水污染问题而黯然神伤地收起脆弱的桅杆。这个先天不足的‘新生儿’似乎早已熟知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恐惧,没有一点声响地就来了。在还没有来得及起名的时候,就结束了它短暂的使命,却在禾玉曼的职业生涯中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和遗憾。从此,她经常会做一个相同的梦,那就是即将考试,但自己还没有复习,无法克服的焦虑,持久的焦虑。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