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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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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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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南北连载

五月末的阳光照得大地热浪升腾,空气焦灼无比。禾玉曼身心疲惫地走进家门,儿子已经下午放学了。他一见到妈妈高兴得活蹦乱跳,问这问那。没过多会儿,曾子凡下班回家了。禾玉曼热情地迎了过去,而他则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平淡。婆婆见儿子回来,赶紧盛饭,禾玉曼帮忙端菜,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气氛倒也正常。久未谋面的夫妻谈论最多的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天空完全黑下来时,外面忽然起了风。禾玉曼在厨房收拾。一会儿功夫,雨点接踵而至,带泥腥味儿的冷空气涌进屋子。窗外的玉兰树来回动,传来‘吧嗒…吧嗒’的雨声。透过纱窗的雨丝落在窗台的白瓷片上,变成密密麻麻的泥点。中央二台的《焦点访谈》刚一结束,曾子凡拿了把雨伞,一句话没说就出了家门。禾玉曼按照惯常思维猜想:可能下楼转转,也就没在意。时间过了十点半,孩子和婆婆都已睡了,还是没见到他的人影。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这么大的雨,能去哪儿呢?”她在心里嘀咕着,就用客厅的座机拨了他的传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她心神不定地伫立在卧室窗前,望着夜幕低垂下的路灯,空中密集的雨线,石榴树在若明若暗的通道上投下一排令人迷惑的倒影。一阵惶惑袭来,她想下楼寻找的愿望最终被强烈的风雨声止住了脚步。

在阳州的日子,一有空暇,她就盘算着回家的日子。她是多么渴望夫妻同床共枕的温存;渴望化解许久以来积淀的矛盾纠结。没想到竟是这样?当下社会秩序紊乱,道德水准下滑……“不,不可能!”她在心里一次次予以否定,却又凭着女人的敏感在疑惑中猜测种种可能。

夜风舞动着淡蓝色窗幔,拍打着半开的窗棂。床前台灯散开一团温柔的橘色光晕。带着旅途疲惫孤独躺下,不由得又一阵子胡思乱想。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她的BBP机收到一条短消息:“今晚有事,不回了。”她惊诧得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股直达心底的寒意令她浑身颤栗不止,脑袋膨胀得像筛子般大。从未有过的憎恶盈满胸腔,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感到老虎吃天般无处下爪。梳妆台的镜子映出她凌乱的卷发,沮丧的神。一种不服气的挫败感在的心里蔓延开来。她一把抓床头柜上两人昔日的合影照床头挡板及墙壁上晃过一道诡异的暗影,突然停住了凝固了,随后悄悄落下或许理智阻止了她的粗暴与冒进不安腾地跳下床,在卧室各处寻找可能潜藏的蛛丝马迹,都归于枉然。无奈之下,她又躺下。

第二天清晨。孩子已经上学去了。她才起床走进盥洗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发黑,额上冒出几团令人颓丧的色斑。

“我大老远的跑回来,他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向婆婆数落她的宝贝儿子。

“等他回来再说,”婆婆埋怨从小娇惯的儿子,同时也在安慰儿媳。

“我这又是何苦呢?都是为了啥?”她念叨着,就啜泣起来。

“不就是一夜没回?至于么……”她哭得更伤心了。婆婆感到自己的话有偏袒儿子的嫌疑,就赶紧改口说:“放心吧,有我替你做主!”她才勉强克制住了哭声,但内心仍是火烧火燎的无法平静。吃过早饭,她给蒋玉如打了个电话,和婆婆说了声,就匆匆下楼了。

雨停了,乌云还在天空激情翻滚。一夜雨水冲刷,人行道上的红色方砖变得格外洁净鲜亮,路旁的三叶草挂满晶莹的水珠,空气中散发着湿漉漉的宜人气息。禾玉曼快步朝车站走去。道路一旁又在挖掘,似乎每年都会有人来挖,埋上什么线,填平了;第二年又有人来挖,有人想在这种折腾中实现某种愿望。

登上708路公交车城市中巴像个疯子似地疾驰在大街小巷。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学校,酒店,她的思绪就像街景一样快速翻飞。

     省内外私企的迅猛发展,都为中间贸易提供了较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在国企经营不景气的时候,蒋玉如就开始悄悄铺垫自己的职业未来。她总是用一种前瞻性的目光打量现实的一切。善于经营的她不把出租车生意做得高人一筹,还在琉璃巷租了一间门面房,这样不仅可以帮助其父做皮革的推广销售,还可以在鞋材方面搞转手贸易。企业合资后,许多职工面临生存危机,她却毅然辞去那份得之不易的工作,全心全意经营已铺垫成熟的皮料生意。在安原鞋业的产品正式进入市场的时候,她看到了新的商机,做起鞋业销售,陈国民成为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位于闹事区的琉璃巷是一大片旧民宅或旧式商铺,略显狭窄的通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按照门牌号码,禾玉曼第一次来到好友商铺门前(以前和蒋玉如相约都是去逛商场),门楣上方嵌着两扇老式细格木窗,板条木门只卸去了一半。

“蒋玉如在这儿吗?”她走近柜台问一位农村打扮的女孩。“噢!她一会儿就回来,先进来坐吧!”没等多久,门外传来她熟悉爽朗的说话声。提着黑色牛皮软包的蒋玉如风风火火地走进门,两缕秀发在后反拧几圈,用橡皮筋打了个结,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利落多了。禾玉曼勉强笑着站起来。“可把你盼来了,”蒋玉如一见她就十分亲热地拉着她的胳膊往里间走。

     拥挤狭长的储物间弥漫着浓重的皮革味道。一侧是高及屋顶的皮鞋纸箱;另一侧则是皮革,鞋材的层层货架,中间地带放着桌椅。昔日的闺密好友相向而坐。

“在那边还好吧?”善解人意的她递过一杯绿茶说。

茶的清香弥漫开来,对冲着屋的皮革味道。禾玉曼苦笑了一下,这才想起从阳州特意带回来的绿茶,从包里掏出放在桌上。蒋玉如说了句感谢的话,拿起水果刀要给她削苹果,被她阻止了。

“你那么忙,说会儿话吧!”禾玉曼说。

“这么远的回来一趟,就多待些天吧!”

禾玉曼这才道出那里的繁忙和压力,还有搅得自己心神不的忧伤和烦闷。“这种事情只有等弄明白再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相互信任是最重要的……”见倾诉者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半开玩笑地说,“他是党员不?”一句玩笑话倒是让谈话气氛轻松了许多,却让禾玉曼哭笑不得

“是,又咋样?”

“是党员,就没事儿,”

“这也太过分了!”禾玉曼有些气愤地说。

“他得吃饱饭,免得在外面生事,”

霎时,一股热辣辣的红晕漫过禾玉曼的脸庞。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却又无能为力。这时不断有客人进来问这问那,怕影响她的生意,就执意告辞

     临近中午。禾玉曼漫无目的地来到人群拥挤昼夜喧嚣的回民巷。尽管天气炎热,太阳却暗淡无光。饭馆商铺门外的小摊点上有米粉肉,炒凉粉,蓼花糖,各种吃食应有尽有,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充斥在街道上空。甑糕,羊杂碎,腊汁牛羊肉特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吸引着南来北往的行人游客。禾玉曼走进闻名遐迩的福祥水盆饭馆。

“几个人的?牛肉羊肉?”门口附近收银台的女老板问。“一个牛肉的,”她简作答。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头戴小白帽的小男孩就端来一碗飘着蒜苗香菜碎末热气腾腾的水盆,一碟糖蒜和烧饼。禾玉曼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味道。她勉强吃了一半,就神情失落地走出饭馆。

午后的斜阳给高矮不等的店铺屋顶镀上一抹温暖的色彩,却给狭长拥的通道投下黯然无光的阴影。禾玉曼快穿过绿灯闪烁的十字路口,来到一个熟悉的公交车站。

一辆公交车靠站,门‘咣当’折了两下才不情愿似地打开,争先恐后的乘客将她挤到最后一个。该死的司机从后视镜上已看到有个人影在车后跑动,却毫不迟疑地紧踩油门疾驰而去。

一整天。她有过多次臆想,他该回家了,可是直到晚上仍然没有见到曾子凡的踪影。她坐在孩子身旁看写作业,却心不在焉地侧耳谛听大门外的任何动静。楼梯上不时传来各种各样的脚步声。暮然间,她感到有个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头不禁微微一颤,扭头看一下,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一到阳州,就尽快吸收当地制革加工的技术经验,同时直奔自己的主题目标—寻求代理进口化工的可能,却屡屡受挫。这次回来,她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商量一下,假若自己回来,总要干个什么吧?然而,直到她临走之前,都未能再见到不辞而别的丈夫。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碎了。对孩子的亏欠,在外打拼的艰难,让她突然间感到两腿发软,泪水盈满眼眶,但她仍坚持提着行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到门口,才停脚步。就让泪水尽情地滚落吧!让寻梦人所遭受的烦闷、愤恨和焦虑在此全都排,轻装上阵!她出纸巾在眼角和鼻根了几下,清了下嗓子,才一把推开大门,坚定地跨了出去。

白昼即将谢幕,天空一片祥和。禾玉曼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一会儿就淹没在路灯初放车辆拥挤的城市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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