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浮平的头像

浮平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12/13
分享

寻梦南北连载

人在极度苦闷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逃离的渴望。

时间在一片狭小的天地里流逝。暑假到了,禾玉曼却无法兑现接孩子到阳州的郑重承诺。那些天,她的心情极度苦闷,染料总是吸收不好,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寻求帮助。听到她低沉悲哀的声音,未加思索说他那儿有一种材料可以解决,并答应晚上给她带过去。

一段时间以来,蒋志平已经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自猜测了几种可能性,其中就有她的家庭变故,但又不好多问。

那天,禾玉曼接到曾子凡的电话,心情十分郁闷。蒋志平推门而进。起初她并不愿说出自己家里发生的不幸。“最近你看起来消瘦多了,”他的话,就像点燃伤痛的火捻,在伤心欲绝者的心掀起一股不可抵挡的苦涩巨浪,实在扛不住时,她才向他诉说自己家里遭遇的不幸……说到个别伤心字眼时,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顺势扑倒在他的身上,恸哭起来。坐在床沿的蒋志平一时慌乱得不知所措,他只好静静聆听来自另一个生命发出的最痛苦的悲鸣。他多么想成为一种支撑,帮她渡过难关。

“别难过!啊!凡事得想开点!”他缓过神来,像哥哥一样语气平缓地安慰说,接着给她讲一些开心的事情她的哭声渐渐息落。当她的呼吸恢复正常时,便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一种久违的渴望蓦然间在心底升起,她多么希望近在咫尺的男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他’身体有些虚弱的禾玉曼这时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他就是‘他’。当他伸开一直被她紧压着的臂膀时,一种无法抗拒的激情促使她投怀送抱。而他双目紧闭,用带有少许胡茬的脸颊在另一张柔软细腻被泪水洗涤过的脸颊上攀援寻觅蒋志平显然已成为带动双方情绪起伏的主角。经历一阵激烈的狂吻过后,两人顺势倒在略显狭窄的床上,似乎为下一轮的激情四溢做短暂休整。当他设法腾出一只手试图解开她的衣服扭扣时,禾玉曼的脑海瞬间闪出曾子凡的身影,她立即拦截那只发烫大手:“不行!”热血已被点燃,他根本不听任何劝告,按照自己大脑的统一部署和指挥,五官肢体的默契配合,朝着渴望的目标发猛烈进攻。

代表两种意志为爱而战的手展开了非同寻常的短兵相接,相互对抗的喘息声纠缠着僵持着。夜班转鼓的声音清晰传进二楼宿舍,偶尔能听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叫喊禾玉曼的声音,说有紧急电话。难解难分的两双手马上松开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不会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吧?”禾玉曼心里想着,一溜烟似的向楼下跑去,被弄乱的头发也来不及梳理。由于跑速度过快,她的一只鞋在楼梯台阶上滑脱,情急之下,她干脆甩掉另一只,裸着脚向传达室的方向飞奔,已经顾不上通道上可能残落的皮革碎渣或污物。

蒋志平胸中起的热流被迫退潮,就像熊熊燃烧的火团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她浑身颤栗拿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是蒋志平妻子。“孩子出事了……”禾玉曼赶紧返回宿舍,一进门就说:“赶紧!孩子送医院了。”他开始愣怔了一下,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向楼下跑去。禾玉曼穿上鞋子跟在后面,两人出了工厂大门,骑上摩托车一路狂奔直达医院。一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蒋志平联想到是不是自己忘了带的那个材料,立时吓得一身冷汗。

医生正在施救,把误食者胃里的东西设法倒流出来躺在床上的孩子痛苦地哭喊,闹腾。站在窗外的家人心疼直抹眼泪。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蒋志平住的地方和工厂,还有禾玉曼的单位呈三角形分布。为了方便,在下班时就把要给禾玉曼的材料直接带回了家,进门顺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下。吃过晚饭,孩子缠着他要下跳棋。为了应付,他只玩了一盘就说工厂有事,像贼一样赶紧溜走。由于走得急,当时脑子又在想别的事情,竟忘了带那个至关重要的瓶子。

大约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孩子写完作业,发现茶几下面那个矿泉水瓶子,随手拿起来就喝了。刚一喝完,就感觉肚子难受,呕吐不止,接着在地上哭喊着打起滚来。妻子和母亲见状赶紧送往附近一家医院看急诊。医生开始抢救时,田美云给蒋志平的单位打了个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门卫说他晚上没去,毫不知情的妻子以为禾玉曼的工厂出了什么问题请他帮忙,就……

田美云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十分悲伤地诉说事情经过蒋志平两腿发软,脸色苍白,全身不住地颤栗,险些跌倒。他赶紧扶住墙壁才算站稳。他半天无语。他感到自己对不起善解人意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如果不是要急着见她,也不会弄出这档子事情。站在一旁的禾玉曼意识到自己是共同的罪犯,同样懊悔不已。如果自己没有提出染料的事情,他就不会把材料带回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医生走出监护室时,夜已经很深了。“让孩子好好休息吧,基本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完,一身疲惫地向走廊的尽头走去。禾玉曼这才悄悄离开。一路上,她反复思索与蒋志平交往的经历,对孩子犯下的罪孽,惭愧不已。她一直视他为兄长,没想到后来竟成了解除自己心灵孤独的良药。在家庭遭变故的时候,梦想用另一种欢乐遮掩难以承受的痛苦,结果造成无法弥补的过

那天晚上,蒋志平同样想了很多,他从此相信命运和缘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莫强求。他决定立刻斩断那个不忠诚的念头,把自己的全部生命用到工作家庭当中。

七月末的一天。禾玉曼利用出差机会顺道回了趟家。走进家门,一片狼藉(奶奶带着孩子回老家了),落满尘土的水磨石地板都能踩出脚印,沙发上衣物乱放,吃过饭的碗碟堆放在灶台上,锅里的剩菜残渣已经晒干变黑,人却不知去向。一路上,她还想象他在家的情景,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在书房看书,在卫生间洗澡……

有些失落的开始打扫卫生直到吃过晚饭,仍未见到曾子凡的身影。百无聊赖中,她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屏幕上是热浪翻滚的非洲草原。夕阳余晖下,一只皮毛油亮的狮子安卧在草丛中。令人遗憾的是:它不时晃动硕大的脑袋去舔舐胸前一处还在流血的伤口。蚊蝇趁机赶来吸食这道免费的晚餐。另一头狮子站在受伤者面前来回徘徊,一会儿,抬起头向远方张望,是侵略还是救援?她有些丧气地关了电视。

洗完澡,她就躺下了。记忆随即衔出一缕思绪,让她细细回味。一会儿功夫,紧贴凉席的地方就积下一团汗湿,她向侧翻了下身子,呼吸在疲惫中慢慢减速。不知过了多久,家门口的地方朦胧传来钥匙的拨动声,她一下子被惊醒了。接着是‘咣’的一声,门关了。客厅的灯亮了,耳边传来拖鞋与地板摩擦出的呲啦呲啦的声音。

“喂,我到家了,”屋内传来曾子凡的声音。

“这个没良心的终于回来了,”禾玉曼在心里骂道。

这时,一个女人模糊声音通过闷热空气飘到她的枕边,空气阻力使声音分贝衰减了多,无法辨识具体的内容,但仅凭那温柔的语音就足以气得她浑身发抖,理智再一次提醒她必须克制住满腔愤怒的贲发。

银色月光透过窗户的纱帘洒在卧室的地板上,泛着明晃晃的青光,却被一个闯进来的影渐渐夺走或吞噬。禾玉曼这时从床上忽地一下坐起来,心怀鬼胎的背叛者吓得赶紧退了出去,几秒钟前的欢乐心情被措手不及的惊恐而取代。

这时,洗手间响起一阵响亮的流水声。站在镜子前的曾子凡望着惊恐不已的自己,想着对策。尽管谎言的台词早已编排完毕,但仍然摆脱不了心脏的一阵剧烈跳动。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再次走进卧室。

“几点回来的,也不通知一下?”坐在床脚的他一副殷勤的口气夹杂嗔怪的味道。屋的空气透着焦灼沉闷。

“交往多久了?”坐在床头的声讨者竭力按捺胸中的怒火与久未谋面的丈夫平静对话。

“什么交往?”诡谲善变的言辞如同光天化日之下的裸尸,却有人还在徒劳一块破洞百出的遮羞布。

久滞悬浮的心慌、噩梦和猜测曾被她一次次予以否定,此刻才得到准确无误的证实。借着月光,两个背道而驰的灵魂开始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对话。蒙在鼓里的妻子想尽快搞清那个潜藏已久的疑团,丈夫却像章鱼一样抛出一团迷雾,编撰出一个下岗职工的头衔用来塘塞。

“怎么认识的?”她问,他说,“网上,”就再也不愿多吐一个字。

     可悲的命运令寻梦人感到一阵恶心,她的面部肌肉因此麻木,脑袋嗡嗡作响,最后无力倒下。苦心经营的港湾现出可怕的裂缝,悲愤催生的泪水不断潮涌。回首过往,艰辛奋斗的画面一幕幕浮现于她的眼前。

原来的一切多么美好,孩子聪明好学,两人工作努力。工业改革的洗牌与变迁,长期两地分离导致的情感间疏,又是谁的错?多年闯荡打拼又是为了啥?纵然泪流满面,也无法洗濯落寞者心中的忧伤与绝望,她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当一缕昏沉沉的白光爬上窗户时,屋内掀起新一天的闷热。被扭曲的理智屏蔽的丈夫似乎有所醒悟,伸出结实的臂膀搂过妻子。“我是个坏人,对不起你和孩子,对不起人家……”那吞吞吐吐的声音像是经历良知拷问与鞭挞后滋生的一种忏悔。但在妻子听来,仿佛来自遥远的星球,模糊而陌生。

“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需要时间,”他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惯用语为自己作最安全的辩护。

“半年时间够了吧?”

……

她相信了他的承诺,包容了他的过错。同床异梦的人躺在一起,就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陷入许久的沉默。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