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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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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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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南北连载

黎明还未真正到来,天地万物皆处于暗淡与静谧中。禾玉曼拉行李箱神情落寞地走出车站。寒风吹过清冷的北方大地。躲在城墙的背风处兜售食物的小商贩扯着嗓子喊:“肉夹馍!”“煎饼!”火炉上方飘动的白色蒸汽传着食品的诱人香气。

她在路边搭上一辆随意停靠的出租车疾驰而去,车轮煽起尘灰落叶一阵旋转跑。熟悉的街道,黯淡的光,门窗紧闭的店铺。偶尔掠过清洁工的身影,骑车子的学生。车辆行驶至友谊大道时,路灯把街边寂寞梧桐的影子一一洒进车厢。

身心疲惫的禾玉曼刚跨进家门,赫然摆在客厅的镜框引起她的高度警觉走近一看,竟是曾子凡与那个女人的合影。

曾经一心想拨开迷雾,可当那团迷雾呈现在她的眼前时,又变成侵蚀她五脏六腑的毒药。她只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面部肌肉严重痉挛。但她顾不上眼睛的疾痛,抓起那个令她无比憎恨的镜框冲进卧室。

“你想从这个家剥离出去,就赶紧滚吧!”禾玉曼疯了似地喘着粗气怒吼道,镜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那颗装满谎言的脑袋飞奔令她感到遗憾的是:失去控制的飞行物严重偏离预定轨道,撞到床头挡板上,又反弹到地上玻璃变成碎裂的亮片,像刀似地扎入背叛者成像的脑袋上。一对空虚灵魂,充当了婚姻坟墓的纸扎花篮。

城市居民还沉浸在温暖的梦中,钢筋水泥铸就的高楼里传来刺耳的碎裂声,划破了冬日清晨的宁静。

禾玉曼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走进孩子的卧室。躺被窝里的儿子被刚才的一声巨响吓得直哭。他含泪望着亲爱母亲说:“妈妈别难过,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母亲紧紧抱住儿子,泪如泉涌

太阳露出微弱的红光,新的一天开始了。窗外,上班的,采购年货的人在小区的通道上出出进进,步履匆忙。

禾玉曼回到主卧,从衣柜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红色方形铁盒。岁月销蚀,盒子边角的油漆有些剥落,中间几朵黄色小花依然鲜艳明亮。她捧着盒子来到客厅,就像端着一个冰凉阴森的骨灰盒。

她抠开盖子,里面纸张散发的陈旧气息蔓延开来。岁月煎熬,信笺已有些泛黄起皱。她颤抖着手打开了一封,那是连接两地思念的生命记忆;是一个个望穿秋水的日子迎来的无价宝。

“如果我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调到我的身边……”曾子凡当年饱含深情的蓝色思念,拳拳心语,此刻像散了架的死人骨骼,毫无生命力。

“将来,我一定要把咱们的爱情用文字记录下来。”十多年前她的一句美丽诺言从过往的记忆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了来。她用手指揉了揉眼角排出的粘稠物,拿起打火机‘嘭’的一声,纸张被点燃了。可是刚点亮了一个角,扑闪的火焰就空中来风熄灭了,飘起一丝呛人的黑色烟雾。她再次拨动打火机的砂轮,柔软的火苗渐渐吞噬记录年轻夫妻彼此思念的文字,化作团团卷曲的黑色灰烬,刺眼的火光照亮了绝望者的脸庞。

曾经用心珍藏,梦想成为浪漫爱情见证的信笺,最后戏剧般充当了婚姻坟墓的祭品,祭奠一场半途而废的婚姻。

曾子凡闻到烟味,默不作声地来到客厅,仿佛为了一场共同的纪念。他留着一头稀疏的短发,乱蓬蓬的脑袋低垂着他呆呆地望着第二封,第三封……依次化为乌有。灰烬随着空气悸动,散落在冰冷黯淡的茶几上,地板上,像一片片残破的梦。

……

那天下午。禾玉曼去了趟位于市中心的眼科医院。大夫叮嘱她要控制情绪,按时用药。走出医院大门。城市建筑的屋顶残留着团团积雪,冰冷的雪水顺着僻静处的落水管淙淙流,沿着街道的地砖恣意漫流。阴冷的寒风,像无数针芒掠过清冷泛红的脸颊,她竖大衣领子,穿过人群拥挤的白色斑马线,走进一家夜晚和白天一样灯火辉煌的华盛百货大楼。

“嗨!”胳膊上挎着一件红色羽绒服站在二楼滚梯旁蒋玉如向她挥手打招呼。就在同一天,善于经营的蒋玉如在这家百货商场租赁了两个柜台专售真皮女鞋。

从开始的出租车生意到后来的鞋料经营,再到以鞋业零售为主导的事业路线,一路走来,可谓风雨兼程。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她骑电动车给城郊一家客户送货。返程途中,遭遇一场大暴雨。一道道绿色电光在车子前后轮番炸开,她立即甩开车子,躲进路旁的庄稼地里,雨水像瀑布般从她头顶灌下来,雷声不停,她吓得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此时,两人像亲姐妹似的手挽着手边走边聊,在目不暇接的服装柜台前驻足观赏。大楼里的暖气真是给力,不一会儿,禾玉曼就感觉全身暖融融的,但她没有立即脱去外衣,而是想尽可能多地享受这种温暖。细心的蒋玉如从禾玉曼的神色中似乎读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你俩最近好着吧?”“过完春节,就去办手续,”蒋玉茹吃惊地转过头,“啥?”她非常吃惊地盯着她:“要不我去找他说!”“没用!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受够了。其实,人生有很多可以追求的东西,不能总纠缠在这件事情上,”她当时并没说出自己所患的眼疾,一是怕她担心,另外可能会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强烈反对。蒋玉如看她的语气如此坚定,只好转变话题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到家乡,陪伴父母……”禾玉曼说着,拉她向前走

   “再缓缓吧?!”她叹了一口气,又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这一天到晚的忙,老陈还嫌家里没收拾,整天冰锅冷灶的,人心没有底呀!”

“时光锈蚀,慢慢剥落偷猎者厚重粉彩;岁月洗礼,渐渐撕开伪装者无情面纱。是禾玉曼对自己两年多牢狱般家庭生活所作的一个自嘲和注脚。无法抹去的伤痛顷刻间再次层层剥开,汇聚成苦涩的泪珠盈满她的双眸,无可抑制地冲破浓密睫毛的围拦,扑簌簌滚落。

“要知道,让孩子在一个有继父或继母的家庭中成长,对孩子心灵的影响”蒋玉如轻言细语地劝说。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一次次退让

“看在孩子的份上,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友进一步劝慰道。

  此刻,禾玉曼对朋友的含义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和感悟。朋友,就是在你最艰难时刻,给你最坚强支撑的那个人;在你心若冰霜的时候,给你温暖的那个人;在你艰难攀援的时候,拉你一把的那个人;朋友,又像漆黑夜空下一盏闪着微光的灯塔……大楼里响起结束营业的广播通知,能够读懂彼此的朋友在灯火璀璨的商场门口相拥而别。

正月初一的晨,天空阴沉寒冷,一夜积雪足有半尺厚。吃过早饭,零零散散的雪花还在空中飞舞。禾玉曼带着儿子走出家门,踩着松脆积雪向小区门口走去。

“妈,今天过年呢,高兴点!”儿子的话令母亲倍感安慰,她点了点头。街道两旁的梧桐上了节日的银色盛装,斑驳的树皮任寒风恣意撕扯,路旁的绿植覆上一层毛茸茸的棉被,车辆缓缓滑过冰雪混合的路面,穿着橙色服装的清洁工尽力清人行道上的积雪。空中的鞭炮声此起彼落,散落于雪地的红色纸屑是那的刺眼。一团团红色,宛若带着热量的鲜血,令禾玉曼感到阵阵眩晕。“如果不能得重生,我将在蜕变的疼痛中死去,可这疼痛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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