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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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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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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南北连载

他们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用电话或脚步穿梭于每一家相关企业,传播新工艺,新材料。无论路途遥远,只要有一线希望,会不顾一切地奔向那里,力图把潜在的客户发展成长期的贸易伙伴;力图让技术推广按照定的目标不断增长。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爬上窗台,禾玉曼吃力地睁开眼睛,起床洗漱,拿起预备好的面包,直奔省际长途汽车站。

BAB材料几乎覆盖平原地区的所有企业,并且处于平稳发展的态势。为了更好地拓展外阜业务,她几乎把全部精力都倾注于郝州、金州的几家工厂。随着整体业务的不断增长,欠款愈加令人感到头疼。蓝岭皮业乔迁新址。张凯去过两次,货款却迟迟不能到位,她只好亲自出马。

北方的冬日,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早晨就像黄昏。大巴车行驶至郊外,天空就飘起了雪花。高速公路在连绵不断的土丘间笔直延伸,路旁皆是褐色的枯草树木,高架桥上一条白酒广告的红色横幅,为远离城市的荒漠之地添上一抹靓丽的色彩。辽阔的北方大地被严寒紧紧包裹,雪越下越大,地平线上的一切景物变得影影绰绰,模糊的村庄在远处旋转掠过。

经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才到达目的地。站在陌生公路的边缘,她冻得浑身哆嗦,旅途颠簸与饥寒交迫使她的大脑暂时处于一片混沌状态,就像白茫茫的天空。她吸着凛冽空气,用颤抖的声音打了几个电话,才搞清工厂的具体位置。

    志向高远的蓝宏轩在原有地盘无法实现远大梦想时,便想到这个多年前建成,一天也未投产就被迫下马的国企皮革厂,同时联合几个南方人搞起股份制经营。

走过一段白雪覆盖的疙瘩路,来工厂大门口,已是下午的上班时间。她径直向亮着灯光的办公室走去。蓝宏轩和于工正在桌旁谈论什么事情。

“今儿的天气真冷!先烤火,烤火!”看见走进来的禾工面色铁青,嘴唇发紫,蓝老板指着火炉热情招呼,“喝点热水吧!吃饭了没有?”于工问候。

她原计划下车先饭馆吃饭,再来工厂,没想到这里竟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顾不上饥肠辘辘,又怕打扰他们,就塘塞说吃过了。这时肠胃却在腹内不断抗议,咕咕鸣叫。

“有事和于工商量,我出去办事,”他说着就拿起桌上的包往外走。

“北方的寒冷天气习惯了吧?”她刚一说完,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还行,”于工端来一杯热水,说,“在解决蓝皮纹路方面有没有什么特效材料……”

禾工嘴唇哆嗦着介绍着。等稍许缓过神来,此行将要商谈的事项和细节才从她那冰冻的记忆中渐渐复苏,逐一浮现。

“走!先去车间看看!”两人就出了门,顺着积雪蓬松的宽敞通道向前走去,占地一百多亩的厂区逐一展现在眼前。雪还在下。一幢气派的办公大楼被一片枯黄的蒿草围拢着,横堆斜放的椽檩拥堵在门前,宽大的玻璃窗布满尘埃水渍。穿过一个车间,于工指着满屋子的大木箱子说:“这些全是意大利原装进口设备,一直都未启封,”

上千万的国有固定资产蒙尘数年,没有发挥一天作用就被打入冷宫,就像一具具装有金银财宝的棺材,封存在无人问津的房子里,任时光恣意锈蚀。这得花费老百姓多少血汗钱啊!竟在权贵们手中变成一堆闲置的废铁。宽厚与容忍让挥霍与践踏在经济发展的快速道上不知做下多少恶作剧?职业裁判何时能在一片混乱中吹起公正的哨音?

“真是太可惜了!”禾工不无惋惜地说道。走出大门,他们来到另一个车间。两排又高又大的转鼓整齐排列在房屋两侧,中间通道上有堆脱过毛的羊皮,空中弥漫着硫化碱的刺鼻气味,员工们有的割蹄角,有的装运皮子,一派忙碌。

临近年底,以服装销售为终端的综合性企业皮革加工已近尾声,但职工人数却比之前增加了近三倍,足见蓝老板在这项事业上倾注的信心与决心。

试验安排在另一个车间进行。两排保留着新鲜木料味道的转鼓静静悬挂在水泥墩上,转鼓裂缝哗啦啦流着冰水。屋顶的吊车轨道上聚集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一会儿落在空旷的场地上;一会儿又飞到无声的设备上,仿佛在虚幻与现实间盲目地选择。

   看到如此苍凉景象,禾玉曼的心里许久不能平静。她的眼前幻化出一副无比辉煌的画面,这里曾经上演的海市蜃楼……

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停着两排高大的推土机和重型卡车。一条醒目的红色横幅,两侧彩旗迎风招展,灯光,摄影,锣鼓队准备就绪,人群簇拥着县市各级领导先后发表讲话,接着响起雷鸣般的鞭炮声。一群佩戴节日礼花的官员在身着红色旗袍礼仪小姐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走向奠基石,挥动系有红绸带的崭新铁锹装模作样地培土,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在一旁伴奏。

一年后,新建的国营皮革厂在带有隐患的欢呼声中耸立起来。固定资产投入一千多万,因流动资金不到位而被迫搁浅。从此,它宛若一块荒唐的无字碑默默矗立在蓝岭县东北方向的一片空地上。

    为了化解领导政绩中出现的牛皮癣,县政府同意把该企业转租给蓝宏轩承包,期望能利用当地的原料皮资源,为本地区的经济发展尽一份绵薄力量。

那天晚上,受于工之邀请,禾玉曼在县城一家小吃店吃完饭,就匆匆赶回宾馆,一天的寒冷终算解除。然而那些闲置设备,空旷车间一遍遍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尽管身体极度困倦,却久久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亮了位于川道的小县城,路面冻得又光又硬。当年的裁缝铺不知是否还在,她已无暇光顾。经济略显滞后的县城街道开始上演新一天的繁忙与喧嚷。买早点的;上学的;上班的,人群熙熙攘攘。禾工搭乘一辆白色出租车穿过车拥人挤的街道向工厂方向驰去。一路上,满眼都是白雪覆盖的麦田,还有闪着刺目亮光的蔬菜大棚。

来到工厂,她继续完成那项还未完成的试验。阳光下,雪水沿着屋檐嘀嗒嗒落下,宽敞的院子里积雪消融,水汽蒸腾,地面裸露出一团团深色水渍。

直到临走前,她也未能见到蓝老板的影子。他出差了。禾玉曼有些恼火地拿起电话强调货款拖得太久,春节前必须结账。

走出大门,夜幕即将降临。走过一段湿漉漉的泥雪路,残雪覆盖的崖畔,闪着亮光的芦花在寒风中料峭舞动。在没有站牌的弯道斜坡处等到开往平原的省际大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轮胎在清冷坚硬的路面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留下两道黑色痕迹才总算停下来。一上车,她便昏昏大睡。车辆不知在夜幕下行走了多久,到达平原汽车站时,已是灯火璀璨的午夜。回到家里,她再也无力去吃什么东西,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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