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平原办事处运作快两年了。在技术服务与材料推广的过程中,他们亲眼见证了北方地区皮革企业的发展与变化,艰难与成功,萌生与衰败;见证了制革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历程;也见证了BAB在制革行业所作的努力与贡献。
早春三月。禾玉曼站在一家新建工厂的工棚下与刚到的榭工谈论技术方面的事情,伶牙俐齿的女老板张金花走了过来,她指着墙角一堆报废的皮革讥讽地说:“能把牛皮做成饼干,用手一折就断,还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
现实的舞台总是多种剧目同时上演,或是一方唱罢,一方登场。地处东郊由方建华执掌生产技术,一度经营得轰轰烈烈的村办皮革厂,由于责权利不明,年终分配不公,引起村民集体闹事而被迫停产。春节刚过,方建华带领一帮人去了阳州。曾有幸庇护于方厂长麾下的尚小妹时常感到蜗居于大树底下的压抑,自恃功底深厚,翅膀已硬的她一直寻找机会另起炉灶。位于城西这家私企皮革厂对她而言犹如久旱逢甘霖,她为此兴奋不已,并调动起自己的全部热情与智慧,梦想在这片弹丸之地展翅飞翔。
装备简陋的半开放式工厂,低矮屋顶的残雪还未消融,水泥墩柱还未完全凝固,转鼓就急不可耐地转动起来。令人遗憾的是:尚小妹孤身奋战,仅做了一鼓皮,就再也没有跨进这家企业大门半步。
榭工分析可能是在计算蓝矾用量时,少移了一位小数点,只有生皮才易折断,禾工对此表示赞同。
“禾工,一定要多帮忙噢!”女老板充满期待地说。
能与榭工在这里相遇,让她激动了半天。皮革人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地。他们就像吉卜赛人一样到处奔波流浪,竭尽全力展示自己的技艺。
榭工当年离开陈氏皮业,在一家私企做了两年技术,后来有机会去了韩国。在韩国期间,他不仅学到先进的涂饰技术,还学会了韩语。如今前后两个工段的技术都相当不错,这种全能型人才在皮革圈是少有的(大多数人只专攻一项)。试验间隙,健谈的榭工绕有兴致地谈起自己在韩国的所见所闻,眉宇间流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情。
“韩国妇女干活可卖力了,她们总怕老板炒鱿鱼,在车间推平板车,都是一路小跑。韩国人也好客,周末或假期总是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做客或是一同出去游玩……”
几天后,禾玉曼再次来到这里。“能做出这样的皮子,还有啥说的?”架着金丝边眼镜的张老板站在一个台案旁,指着刚刚完成的黑色牛皮连声称赞。就在这时,不知什么风把久未露面,步履蹒跚的贾国强吹进这条巷子里来。
以技术管理见长的贾厂长自退休后一直活跃于平原地区的私企制革厂。两年前,他的宝贝儿子-贾晓强因一念之差身陷囹圄。家庭突遭变故,性格坚强的老伴精神失常了,身体原本硬朗的老厂长害了一场大病,身体每况愈下,被迫退出制革圈。禾玉曼后来得知这一噩耗后,同样震惊不已,遗憾不已。
听说这里新开了家皮革厂,一辈子热爱皮革的老厂长就想进来看看。禾玉曼迎上前打招呼,老人颤抖着宽厚粗糙的大手,从棉袄兜里掏出一个老花镜,挂在老态龙钟的鼻梁上,昔日严肃尖锐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他拿起一片牛皮凑近灯光,仔细察看。那一刻,在老人的心里经历了惊诧、羞愧与迟疑的一系列复杂变化。他卸下眼镜,用皴裂微红的胖手慢慢揉了几下眼睛,又揉了揉皮子,再次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
“老厂长,多提宝贵意见!”女老板站在一旁格外开心地笑着说。
“自己倾其毕生精力追逐的皮革事业,由于整体化工落后,技术落后,发展一直比较迟缓。离开行业还不到两年时间,技术就已经达到如此高的水平,能做出这么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皮革,”贾厂长有些惭愧地在心里感叹道。
禾玉曼也想聆听老厂长的意见,只见他投来匆匆一瞥,嘴角往下压了压说:“还是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说完,他就气喘吁吁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