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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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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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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南北连载

盛夏。寻梦人火车一夜长途旅行,第二天早晨,窗外呈现令人称奇的草原景象。远山近岭的广袤草漠上,黑色牦牛与世无争地草、观望或行走。中午。列车徐徐靠近西海火车站。禾玉曼与身材高大,头戴黑色棒球帽一同走出新建成的候车室大厅,眼前是另一番独特的民族风情。

头戴宽沿毡帽,身穿暗红色藏袍的藏民随处可见。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颇具神秘色彩的民族服饰,感到很是好奇一边打量,一边和袁经理谈论着走下宽阔的水磨石台阶,向通往西河对岸的桥梁通道。

横贯东西的西河在平坦的河床上湍湍流过,河水清澈见底。桥面通道两侧站着兜售各种特色商品的小贩有的吆喝青稞酒,有的出售皮毛,有的出售不甚明了的糜子。两人在桥头搭一辆出租车向城中心的方向驰去。阳光下,杂乱的建筑,落满尘埃街道从眼前一掠而过,让人仿佛置身于旧年代老电影的场景中。

袁经理BAB总部特派的技术人员,来支持西部地区的业务拓展。他幽默风趣达人无论宴请客户,还是试验推广,他都能在调侃中轻松完成推进他还有一个让人为之叹奇的习惯就是:无论春秋冬夏,都会脚蹬同一款黑色漆皮单靴,白色加厚线袜。

“大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耶,坐在副驾驶的袁经理说。

是啊!有些荒漠,”禾工回应道。

出租车在宾馆门前停下。提着行李爬楼梯,感到有种不同于以往的喘息。可能是舟车劳顿吧,她在心里想。在房间稍作歇息,两人在宾馆门前打车前往此行的目的

工厂座落在南山脚下,距城市主干道约三百多米的距离。阳光下的门楼上一层严密铁丝网透着戒备森严的恐怖气息,全副武装的岗哨双手紧握冲锋枪,用一种特别警惕的目光来回巡视走动。此情此景让禾玉曼不禁想起那年那月自己被无辜带到看守所的情景。尽管历史最终还原了真相,但那些惊魂未定的日子让她对社会责任,对人间真情有了更的理解和感悟。在婚姻遭受重创时,她便用更多的真情去包容去理解去接纳。然而,她却又错了。

袁经理挥起细长紧闭的银灰色大门上敲了旁边墙上迅速亮开一巴掌大的小窗口,露出一张不完整的严肃面孔里面同时传出一个凶巴巴的声音。

“干什么的?”

“找文厂长,”

“出示一下身份证!”

这一幕,让站在窗口下的禾玉曼感觉谍战片里秘密接头的情景。一会儿,文厂长来了警卫打开大门的边门。身穿蓝色制服,佩戴制帽徽章的工作人员逐一核对来客身份,他看了一下拿的袁经理的身份证又抬头看看他本人,如此来回比对了几次,最后反复叮嘱文厂长:“他只能呆在办公区,绝对禁止进入车间,禁止同任何一位职工进行交

他的这一特殊'关照',缘于公安部刚下发过一个特别通知港台同胞及外籍人士不得进入监狱要地。

进大门,往拐,排平房管理人员的办公区。文厂长的办公室,仿佛就早年国企办公室复制品。两张写字台并拢对放,厚厚的玻璃板下压着一些照片或者名片,墙上一排挂钩夹着各种报表。

“坐吧!”文厂长指着一条又宽又厚紧长板凳说。

“文厂长,您是西部化工学院七八级的吧?”从第一眼见到她,禾玉曼就感到有些面熟,特别是那双大眼睛。

“你是?”

“我住五楼,邻居呀!

“噢,有点印象,但不太像了,”她盯着师妹看了一会儿,“你们有高原反应吗?”

“可能有吧,”禾玉曼这才明白过来爬宾馆楼时气喘的原因。

“这里环境艰苦吧?”她有些关切地问师姐

“已经习惯了。”长端来两杯茶水,一脸轻松地说。

早在大学时,禾玉曼就听说隔壁宿舍有位师姐分到一个监狱制革厂,还说每天上班都得背着枪在车间监督人操作,当时听起来有毛骨悚然。

     这时,她的目光在师姐身上悄悄了一遍似乎发现那个可怕的家伙,心里的紧张感才渐渐降低。

“这的员工不好管理吧?她有些好奇地打听。

“说对了,每个环节都得有人监管,稍一疏忽,就会有人把称好的料倒进下水道或没到时间就加进去

“现在内地工厂已经给车间安装了摄像头,”袁经理接过话茬说。

“这个想法不错,”文厂长说完,就往外走禾玉曼跟在身后,袁经理在原地等待。

      文厂长比上大学时瘦了,却更加有气质。车间门口喊了声“小贾!”一个听从命令的小伙子迅速从正在干活的人群中剥离出来,走了过来。

车间宛如上世纪八十年代内地国企的劳动场面。陈旧,落后。水泥地面裂缝纵横转鼓一边转动一边漏水。穿着特制灰色服装的职工有的给架子车上装皮,有的给鼓里加水,看起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样子和大街上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全国仅此一家的皮革企业,因职工身份特殊而与众不同(大都属于轻型犯),传统的加工方式在这个相对闭塞而又神秘的地方默默延续着。

 穿过通道,走进车间对面一个被称作试验室的空荡荡的大房间外面阳光灿烂,屋内却充斥着潮湿凉爽,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的地方安装了台小转鼓,装有化工材料的编织袋堆放在位于房子中间的水泥台案下,面上有锈迹斑斑的天平,透过屋子窗户可以看到带有防范设施的高大墙。   

文厂长介绍说,这里加工牦牛皮主要供给本系统的制鞋企业,为当地的公安系统提供后勤保障。之前绝对禁止外来人员进入,随着改革开放产品经营要逐步走向市场这样一个大的环境背景下,技术交流活动随之增多,政策才渐渐有所宽松。

禾工提出要看一下他们的成品皮革,文厂长吩咐小贾去仓库里拿。呆在办公室的袁经理随后看过皮子后说,要在某个工序加大碱面的用量,才能展开皱纹。当天下午,禾工借助在郝州皮厂积累的经验,结合袁经理的意见设计了一套试验方案。

第二天上午,试验正式开始给神情显得忧郁不善言辞的小贾讲了操作方面的注意事项看到他能熟练操作天平时,不由感到惊诧,这里的员工竟有如此高的素质?

 尽管是酷暑季节,但站在屋檐下或是任何一处影下,能感受到一股难得的凉爽。厂区通道上不时能看到来回走动的员工,他们个个神情沮丧,目光焦灼。

“嗨,家是哪儿的?”和一位迎面走来的小伙子打了声招呼。

“中州,”他停下脚步说。

“还有多长时间?”

“快了,还有一年多!”年轻人的目光充满深深的期待,说完便向车间走去。

试验结束那天。厂方的答谢宴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举行。文厂长对他们远道而来所做的努力和成绩表示感谢。接着,主管生产、技术的管理干部也纷纷表达心中的谢意

西海豪爽热情不得不令人佩服。敬酒的方式也与众不同,看似不算大的小酒杯,第一位敬酒人,挨个给每位客人各敬一杯;第二位敬酒人,同样挨个敬两杯,依此类推依照袁经理的海量,这种方式算不了什么,可对禾工来说实在作难,推脱不过时,她只好勉强喝一杯一会儿,她的脑袋开始膨胀,话也多起来她赞叹文厂长培养出小贾这样高素质的人才。

“噢!对了,他是平原市人,他父亲还是平原制革厂的厂长,文厂长恍然大悟似地挣大眼睛向她说道。

“平原制革厂厂长?”禾玉曼带着疑虑再次确认

“是的,”肯定道。

文厂长的话,像六月的惊雷,禾玉曼头顶的上方炸开来,使她本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立刻变得清醒来。

     从小成绩优异的贾小强考上大学那年轰动整个工厂,也让他的家人风光了好一阵子。立志为我国的生物科技事业做出毕生贡献的他因一念之差酿成终生悔恨,让他的家人身体和精神遭受重创。

两年前的一天。在东海一家生物研究所工作的贾小强搭乘大巴外出学习。车内空气闷热,人就像晒蔫的庄稼昏昏欲睡。司机开到一个服务区喊了声:‘全部下车!’他跟随人群下在服务区买了瓶水,返回车上时,发现一个染着黄头发,胳膊上纹有大片刺青,穿着非主流服装的年轻人占了他的座位。贾小强说这个位是他的,那人仗着他们人多势众根本不予理睬,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站在道上的贾小强压着心中的怒,勉强心平气和与黄头发讲道理。这时,乘陆续返回,再次加剧车厢内的闷热和烦躁。

眼看就要发车了,黄头发仍理会,几个同伙投来虎视眈眈的目光,变本加厉地威胁,接着对他就是一阵脚踢拳打几名乘客实在看不下去,拉开了贾小强,这车子已经发动。

     被别人占了位子,还挨了打的贾小强感到无比委屈和愤怒。胸中的怒火瞬间淹没了他的全部理智,正义和勇敢最终把他引入歧途。他随手掏出包里的水果刀满身横肉的肇事者过去霎时闪着红光的血喷出来,染红了座位,染红了车厢。

   司机见状连忙停车,打报警电话。警方赶到时,无理取闹的黄头发已魂归西天,贾小强却因过失杀人罪被警方拘捕。在对被带往当地公安机关所有的乘客调查证时,尽管全体目睹者都为他作证辩护,无法逾越法律的高强。从此,他便走进与世隔绝的冰凉世界,开始漫长的牢狱生涯。

文厂长讲到这里,酒桌上再也听不到劝酒声,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贾小强被带到这里后,本来打算让他协助现场管理,但后来发现他性格柔弱而作罢。要管理这些盗窃犯,流氓犯,打架斗殴致人残疾的社会渣滓,非得要以恶制恶,以暴制暴才行。

    “他的性格好像不容易接近,禾玉曼有些悲哀地说。

是的,号子里的人可不吃这一套,照样奚落他,说什么像你这样的高才生,落到我们这社会残渣里,一辈子也就完了这还算好听的,更有甚者还会对他的冷漠与不合群动武。但他始终保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当然如果是打架斗殴,关警备

贾厂长的高大背影,贾婶曾经的关照,还有情同姐妹的贾晓丽一幕幕叠加起来,涌进禾玉曼的脑海她怔怔地待了一会儿,走出豪华沉闷的餐厅,走在荒凉无人的街道上,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西海与未曾谋面的贾晓强不期而遇,而且近在咫尺她的心里感到一阵难过。

    午后, 阳光晒焦的路面热浪翻滚。她是多么想帮这位身陷囹圄的年轻人,却苦于找不到渠道。那天晚上。一声沉闷的汽笛声,把她带离这片神秘充满忧伤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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