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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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就像一道秘密的符咒。稍有触碰，都会引发客户心里的强烈不满。他们可不是待宰的羔羊，若是发现谁家涨幅过大，就会立即掉头，转向其它经销商。
回到平原的第二天，禾玉曼就与张凯分头行动，拜访客户，对即将到来的调价进行预热与沟通。
蓝岭皮业的股东之一，刚过不惑之年的刘厂长不幸被霜色过早浸染了乌发。看见禾玉曼走进来，他招呼让座，可是刚说了两句话，他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打起呼噜。是有意怠慢还是？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准备起身往外走，曹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吃药了没有？”他用比往常高出许多贝份的嗓音说道，才将刘厂长从梦中唤醒。
曹远的话无论有意或是无意，似乎都在为了解围。本来打算和刘厂长谈调价的事，因此而改了主意。刘厂长笑了笑，端起桌上的水杯啜饮了几口说：“你带禾工去车间看看！”
午后，秋风拂动着树叶，也带来了些许的凉意。“刘厂长的身体看来不大好，如何处理日常工作？”她边走边问。“他的位置无人替代。”已提拔为车间主任的曹远习惯性地抬了下头，向远处望了望，似乎在努力拨动自己的记忆坐标，让思绪回到那个不平凡的夜晚。
“夏夜。月光皎洁，亮如白昼。工厂的院落及周围田野一片寂静。值夜班的刘厂长处理完一些事务刚躺下，就觉得窗外有人在走动，同时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难道又有人溜进来偷东西？不久前发生的羊皮被盗案件，至今还未找到真正的元凶。他没加思索立即起身，顺手从门板后面操起一把铁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住厂职工早已沉浸在夏夜的酣梦中。银色月光给房屋和厂区里高大的白杨树投下一片片灰色暗影。为了隐蔽自己，他沿着屋檐下的阴影轻轻移动脚步。忽然间，一个白色影子在他眼前晃了下，直向原皮仓库的方向快速飘去，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可是到了仓库门口什么也没有发现，门锁紧扣。他的心脏开始咚咚乱跳，浑身冒出一层冷汗。就在他挨着墙根轻手轻脚地返回时，一股阴森可怕的寒气使他的毛发瞬间竖了起来，他抬头望去，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同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霎时，他被怔住了。几秒钟后，她又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他只感两腿发软，记忆的闸门被迫紧急关闭，后来的事就什么也记不清了。”禾玉曼听后，感到一阵寒气袭来，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寒冷。
“经历这件事情后，刘厂长几天几夜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那些令人惊悚的场面，随后就得了这种不明原因的嗜睡病，白天和晚上在混淆中渡过，几处求医，也未见好转。后来，看大门的老头说：‘会不会是附近那个亡魂在作怪（一位中年妇女因丈夫的婚外情而跳水库溺亡）？’蓝老板得知情况后，立即派人察看，果然发现工厂围墙外的排水管有处泄漏，冲垮一处墓穴。后来，他着人填平墓地，转移了出水口。”
来到车间，禾工把一支新推出的材料介绍给于工，同时透露即将涨价的消息。“如能尽快调进一批货，就可以节约一大笔成本。”她建议道。
下班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禾工，刘厂长，于工和曹远沿着工厂门外的沙石路面向北走去。秋季作物绿油油连成一片。沿着乡村公路向右行三百多米，一行人走进一家小饭馆。
“新州的成品羊皮比我们买的原皮还要便宜，你说这生意咋做？”刘厂长满脸忧虑地在饭桌上感叹道。“皮子的质量咋样？”禾工问。“质量没啥问题，”她借着吃饭机会，还是把材料涨价的事通知给刘厂长，同时希望能尽快安排一部分回款。
时隔不到五个月，由于刘厂长身体方面的原因，由于蓝老板错误预估了市场形势，加上皮衣款式没有太多创新，还有持久不变的以农村为消费导向的市场战略，致使企业陷入他们自己编织的罗网。
眼看就要过春节了，如果卖不掉，过了春节天气变暖，谁还买皮衣？老板们这下着急了，决定给所有代理商采取赊销政策。这一策略，最终导致产品严重积压，工厂无力周转。
往年上半年，他们顶着资金压力，坚持大批量生产，目的就是为了隆重期待冬天销售旺季的到来。那一年，蓝老板和他的合伙人踏空了。那一年，恰逢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刘厂长从此一病不起。曾经火红的锅炉，再也看不到冒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