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公司的工作部署,接下来,禾玉曼将奔赴我国东部及南部相关企业。当客户听说已经研发出能够降低废水污染物的新型材料时,无不投来钦佩与惊奇的目光。无论她走到那里,就像产品本身一样,都会享受到完全不同于其它化料公司的待遇等级。尽快安排试验或是询问产品何时上市。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环保型材料在某些区域相继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令禾工及其团队始料不及又大惑不解。七月上旬,暑热把大地裹得更紧,地里的庄稼热得拧绳。海风在新州的上空肆意盘旋,草木狂舞,窗户玻璃被狂风吹得颤抖。CAC的会议室里,一个关乎企业发展至关重要的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神情郁闷的禾玉曼如实汇报了市场现状,紧接着高总谈了他的观点和想法。
“针对目前市场上出现的问题,研发部门要认真分析原因,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为什么有的地区使用效果好,而有的地区却出了问题?皮革加工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水,因此,我建议对各地的水质进行一次全面有效的抽样检测,或许对以后的工作会有所帮助。”
“那样的话,工作量将非常大。除非搞定制……”愁眉不展的苏博士说。自从加盟CAC,由于工作压力大,他比刚来时苍老多了。
“或者先把新州的市场做稳定了,再扩展到其他市场,”禾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高总,禾工的想法都可以考虑。任何产品只有在市场上经受锤炼,才能更好的完善,更快的成长。”郭总再次强调他的观点,“一定要做大量的调查,搜集相关信息,才能有的放矢地做好调整。希望大家加倍努力,不负众望,为客户创造出超越期望的价值。”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奋战,当环保型材料正式走进市场的时候,在业界引起不小的震动。各种咨询电话昼夜不停,有的要求邮递样品;有的要求派遣技术人员去试验;有的代理商打来电话,寻求合作。
金秋十月。禾玉曼以市场总监的身份来到粤海南湖开展工作,距离第一次寻梦南国,时光已过去了十八个年头。秋天的南湖,气候舒适,花坛簇拥。午后。她身着一件橘黄色碎花衬衣站在城市交通的主干道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感慨万千。多少次的魂牵梦绕,今日终于回到这里。她试图寻觅当年那些熟悉的街景和建筑,却没有找到任何残存。眼前的花园和雕塑疑似替代了当年的鱼塘;街道大楼淹没了昔日的菜地秧田。新兴建筑已将从前的村庄乡镇颠覆成为一个小型城市,现代繁忙充斥着每一个陌生的角落。她边走边打听,在得知陈氏皮业已迁至越南,原来的小茶楼也不知去向,心里掠过一丝遗憾。
她不禁想起给过自己无数帮助的蒋志平;想起那些难忘的匆忙岁月;想起那些流逝的温暖记忆,一丝淡淡的失落与惆怅顷刻盈满心间。再过几天,她将要奔赴阳州商谈业务合作。关于要不要见他,她的心里还在犹豫着。
第二天。禾玉曼如约来到珠江皮厂的大门外。夕阳斜照。宽大的卷闸门内,几辆冒着浓烟的铲车正在转运染过色的牛皮,黑色废液顺着水泥地面的斜坡向大门口的方向流淌过来。如此令人堪忧的一幕,不正是环保型材料的用武之地?她顿时感到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沉甸甸又如此迫切。
得到保安许可,她快步向紧邻大门的一栋生产大楼走去。脚踏狭窄楼梯的梯级而上,一个光线不佳,半开放式的阁楼就是车间的业务接待室。有人在一旁谈论配货事宜。她站在护栏边上瞭望,楼下的车间一片忙碌。低矮的空间里,风扇不停地摇摆,也无法驱逐湿热空气的侵扰。接待人员端来凉茶,并说:“朱工,马上就到!”这个‘马上’让她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可见生产的忙碌。当一位秃顶的中年男人从楼梯的顶端走过来时,一看就是位经验丰富又非常能干的皮革人,他就是她的师弟-朱工。
“从试验对比结果来看,废水污染物的含量的确得到明显降低。如能在大生产中推广使用,将会有非常可观的市场前景和巨大的社会效益。”朱工给予高度评价。
“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和支持!”
“能够降低废水的污染物,是你们在给大家帮忙,”
“你家是哪儿的?”
“新州,”朱工说着,邀请师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噢!新州的皮厂有那么多,你怎么!?”
“哎!家门口的和尚不好念经呀!”他两手一摊,显出无奈的样子。他每年过春节回家一次,这里就像他的第二故乡。
“来这儿几年啦?”
“八年啦,”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接着说,“客户要求越来越高,每天都得打板,做大鼓,压力非常大……”
新州是全国闻名的制革加工区,朱工却背井离乡,举家南迁到粤海。现实生活中每一个离开,总有难以诉说的缘由。粤海地区不知有多少像朱工这样的皮革才俊分布在位置偏远的工厂或是化料公司,常年辗转漂泊。
临近傍晚,他和师姐走出工厂大门,准备去镇上吃饭。这时,蒋和平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工厂,让她在门口等待。在昨天的电话里他说想把贸易做到北方去,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
当年被蒋志平感召到南湖皮厂的小弟-蒋和平由于个儿小体弱,在工厂没做多久就自个跑出来。刚开始靠他哥的资助,从工厂倒腾一些廉价皮革,卖给小型鞋厂,一点一滴的积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现如今可以给如此规模的工厂下订单,那得要有足够的实力,才会成为可能。
蒋和平和销售人员从大门口走出来。岁月蹉跎,容颜易改,然而他的脸颊却始终保持着原著态。虽然天生个头矮小,却有着生意人必备的聪慧灵活的大脑以及非常良好的口才,他成年累月穿梭在商铺档口及企业之间。
“玉姐,北方的工厂我不熟悉,还得请你多帮忙!”
“这个尽管放心,”
“你们认识?”朱工有些诧异地问。
“玉姐以前在南湖呆过,”
“噢,没想到,”
路边的街灯已经点亮。几个人钻进一辆浅灰色商务车快速驶向繁华街镇。“最近这里的企业大多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缘于即将承办的亚运会。”工厂的销售人员说。“废水污染亟待解决。”禾玉曼借机说。
走进灯火通明的茶楼。禾玉曼品尝着眼花缭乱的美食,似乎都变了花样,自己最喜爱的美食-炒粉和炸牛奶,再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次日。她由当地一位同事相陪去拜访金鹰在粤海新建的分工厂。 就在禾玉曼去CAC的那一年,金鹰在粤海大地上展翅飞翔了。
让我们将记忆拉回到几年前吧!令金鹰皮厂陷入困境停产长达半年之久的那起事故。灾难,在弱者面前可能变成一座压垮脊梁的大山,而在强者面前又化作下一个攀升的台阶。王进雄就属于后者。平时轻言慢语的他是企业灵魂的化身,企业产品的代言,企业各项规章制度的强制推行者。反过来,企业又是他强大人格魅力的直观呈现。
王进雄通过各种融资渠道筹集资金,不仅让工厂的生产很快恢复了正常,而且还实现了他多年的夙愿-将生产经营的触角延伸至国内皮革发展的前沿阵地-粤海,以此形成南北方生产优势互补,信息资源共享的宏大格局。
天空黑云满布,海风阵阵。车子一直向东北方向急驰了三个多小时,到达雨花镇已近午饭时间。天气变得有些寒冷。两人挤进一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面食,感觉身上暖和多了。这时蒋安平打来电话说他临时外出有事,一会儿就会回来,让他们在接待室等候。
走进大门,漂亮的办公楼,崭新的车间令人眼前一亮。一片空地上停泊着几辆轿车,一排彩色旗帜迎风招展。“真是不得不令人敬佩呀!”禾工快慰地赞叹道。他们刚走进接待室,大雨及至。宽阔豪华的茶道旁围坐着几位客人,另一旁的沙发上有几位化料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出出进进,安排事项。
金鹰始终贯彻以质量取胜,谦虚谨慎,未雨绸缪的理念。王进雄不惜重金聘请国内最优秀的技术人员。有了资金,有了技术这两大支撑,企业就一定能够走向更强更大。
盘踞于粤海的金鹰,像雷达一样,不仅为金州的生产提供最为快捷敏锐的市场瞭望与技术支持,还在默默引导本地区产品的潮流趋势,后者又源源不断地为前方提供充足的原料皮或半成品支援,这就是掌舵人王进雄的梦想。
他,宛若山谷间翱翔的雄鹰,血液里充满智慧与胆识的因子,驰骋于大江南北,一览众山小。他又像一位足智多谋的股票操盘手,当企业发展到一定高度遇阻,他会采取适时盘整,存储内功,时机一到,就会拉出一根化险为夷的阳线。实践证明,他在用一双智慧的大手托起中国皮革工业一颗璀璨无比的明珠。
雨幕中,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进院内。一位中年男士拉开车门,直奔接待室。隔着落地窗一直眺望院子动静的禾玉曼赶紧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应该就是他,眼睛没变,只是头发有些稀落了,两鬓添了白发。她将记忆中的原型与现实一一对接。
一个人容颜的变更,那是历经沧桑世事,风霜雨雪,还有文化与经验在心灵上的积淀,在脸颊上的真实描摹。心中装满阳光的人,他(她)的脸上定会绽放出笑容;心中装满忧愁的人,他(她)的眼睛就会暗淡无光,满面愁容;心中装满苦痛怨恨的人,他(她)的神色阴沉;内心装满平和宽厚的人,他(她)的脸上定会浮现出宁静与祥和。
“没打扰你吧?多年不见,还好吧?”禾玉曼满面笑容地递过手。
“太客气啦,请坐!”他耸了耸宽阔的肩膀说,“样品试过了,还比较满意,主要是价格问题,”
“非常感谢!报价我会让公司尽快传真过来,”
她向蒋安平介绍一同到来的年轻同事,并说以后有什么事多和他联系。
“这里有仓库吗?”
“有的,”那位同事说。
在蒋安平带他们参观车间的过程中,禾玉曼得知他的哥哥-蒋志平在阳州做起了小老板。那里灵活多样的贸易与加工方式,为他和他的爱妻插上了比翼双飞的翅膀,如今他们专搞来料加工,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临近傍晚,雨停了,天色却愈加黯淡。蒋安平一再邀请他们吃饭。考虑到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往去阳州的飞机,就婉言谢绝了。